,满朝奸臣,你让朕怎么当千古一帝
李乾点点头,这话说的确实有道理。
不过,他关注的重点主要还不是这个,因为王华这个名字……让李乾一下子联想到了一个名人。
这不会是那个状元,王阳明的爹吧?
“对了,那个王华究竟是哪里人?”李乾虽然心中无比震惊,但面上还是装作无事发生。
“听说是越国那边的大族,句章、余姚什么地方……”
郑冠摇了摇头:“此人的文章确实是厉害的很,我绝对不如,还有许多厉害的举人都要来应考,崔元翰、张孝祥、柳公权……”
李乾眼睛越来越亮,之前没怎么了解,没想到举人里还有这么多大牛?
“都是朕的……”
“怎么了?李兄?”回过神来,李乾眼前出现的却是郑冠的疑惑的脸庞。
意识到自己可能失态了,李乾便笑着道:“我是想,不管厉害的举人再怎么多,以郑兄之才学,考过会试定然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郑冠苦笑着摇摇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咱们这些普通人有时候就是为了给人家凑数、做垫脚石的。”
李乾有些无语,心说我倒是普通家庭,没什么特殊的,不过是房子稍微大了点儿而已。
但你一个荥阳郑家出身的人,还有个致仕侍郎做侄子,你有啥普通的??
“郑兄说笑了吧?”李乾笑呵呵地望着他:“郑兄能中得经魁,这学识要过会试定然没问题。”
“学识上我自然自信无碍,只是听说这次会试却不简单。”
郑冠摇摇头:“难道李兄之前没听说过吗,要是不投到什么大官的门下,就别想中进士……”
李乾眼神微凝,笑着问道:“这话倒是奇了怪了,这考生不都是天子门生吗?”
“就算最后中了进士,也只是要认座主、房师而已,现在还有提前投递一说。”
“那是自然。”
郑冠叹了口气,无奈道:“按理说,就算李兄你今年没想考会试,也该听说过才对。”
“要过这会考,最上等的就是有门路的,能提前进朝中几位大人的后门,把文章递给人家,等大人们熟悉了你的文风,能在卷轶浩繁的考卷中认出你的卷子,那你就能被取了。”
“此乃‘行卷’。”
“除了‘行卷’之外,也能同大人们约定一句话,到时候加在文章里,等考官大人见到这句话,就知道这是你的卷子,自然也会取了,不过一般来说,后面这种要比前面的贵一些。”
李乾面色沉重地点点头,他早就知道有这种风气。
“不过虽然这价格繁巨,但还是有很多人对此趋之若鹜,天天跑到那些人后门去寻机钻营。”郑冠面色愤愤,显然是很看不起那种人。
李乾轻轻皱了皱眉头:“郑兄,我记得朝廷每年的会试主考都是随机定下的,那些人怎么能这么准确地认上门儿?”
郑冠嗤笑一声,端起茶水灌了一口:“李兄,你这就太天真了,说是随机定下,可都是按年份儿轮着来的。会试主考官只能由左右宰相、左右仆射中的一人担任,这四个人自然是轮着来,一人一次。”
他解释道:“上次穆宗二十二年戊辰科时,秦相刚刚接替相位不久,而前面三个人又都轮过一遍了,自然是他任的主考官,那一科杏榜上的人也都算是他的门生。”
乡试秋闱时放榜桂子飘香,是以最后的举人榜也有个文雅的称呼:桂榜,而会试春闱放榜时却是杏花开时,就被成为杏榜,这些都文雅无比,说明文人们还守着最后的底线。
但是当到了最后殿试放榜的时候,文人们就已经要急不可耐,再也顾不得这些罗里吧嗦的了。
直接以一个“金榜”的名字,概括了所有。
桂、杏、金,多么前后不搭的三个字?大概也代表了文人们的三个心理阶段……
郑冠却不知道李乾的这些心理活动,他继续讲解道:“如今秦相也轮过一次了,自然又该重新开始。其他三位中,和珅轮过一次,严嵩和蔡京都轮过三次。”
他无奈道:“若只是粗通此道的人,定然不清楚其中关系,他们只知道秦相不能连续担任主考官,所以这次的考官或许会给次数较少的和大人来。”
“但只要是稍稍研究过的人都知道,另一位的蔡京却年资最长,乃是英宗十五年丙戌科的进士,担任仆射之位也要比另外两人更早一些。”
“按照规矩和惯例,这次却该由他来任主考了。”
“四个人选之中,只有蔡京蔡大人的名声算是最好的,所以这次有许多往年没来的举人,都准备赶来京城应考。”
李乾闻言倒是大为惊奇,忍不住放下茶杯:“蔡京那个绿……律法精通的老大人,名声居然要比另外三个还好?”
“那是自然。”郑冠虽然好奇李乾为何要用这么一个前缀,但还是压低了声音,解释道:“这可不是我的一家之言,而是所有举人们的共识。”
“另外三人里,和珅和大人是个死要钱的架势,你不给够明晃晃的金银,那真是不好中的,所以他的名声也最臭。”
“严嵩严相就稍稍好一点,但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位最喜欢的不是金银,而是各种文玩,字画之类的东西,而且最好还是要通过他儿子送。不过这文玩字画、珍奇古物要文雅一点,所以严相也更招举人们喜欢一点。”
李乾轻轻点头,这两人就是一个性质,都是死要钱,就这还得分出个上下高低?就因为一个是“俗贪”,一个是“雅贪”?
真不知品评这个的人是怎么想的。
郑冠继续解释道:“而秦桧秦相,这位不怎么喜欢钱,也不喜欢别的什么东西,但他对门生的要求却很是严苛。”
“之前他还不是右相的时候,曾担任过乡试考官,那时候他都要求他的门生无条件的听从他的话,全心全意为他做事。同时他秦相也会保证那人的官职前途。”
“这本来就很遭人诟病,大家考科举都是为了自己心中的抱负而来,谁愿意只给别人做傀儡,当个提线木偶?”
说到这里,他摇摇头还有几分不解:“但就是如此,还有许多人对此趋之若鹜,真是让人想不通。”
李乾却笑着道:“如郑兄这般品行高洁的人,为了胸中抱负、为了家国而来。”
“但还有些人考科举就是为了升官发财,对那些人来说,这位秦相反倒是最好的选择。”
郑冠叹了口气:“可能如此吧,但对我来说,最好的还是这位蔡京,蔡大人。”
“他同样不怎么要人送钱,只是喜欢一些浑然天成的奇石而已,就算没有也无所谓。而且蔡京对门生虽同样有约束,但他的约束却要比秦相轻的多。”
“此外还有许多人说,与蔡大人交往如沐春风,当他的门生就像是与朋友相交,没有那种面对座主时的压力……”
李乾微微点头,蔡京或许就是这种风格:“那郑兄若是去找蔡京,走通门路,这次中进士岂不是易如反掌?”
郑冠却无奈摇摇头:“李兄,你想的太简单了。”
“那宋乔年可是和蔡京有姻亲关系,那天我在鹿鸣宴上得罪了宋乔年,让他拂袖而去,蔡京又怎么会放过我呢?”
“所以我才说,今科春闱恐怕无望了。”
李乾也深深皱起了眉头。
让他感觉难受的不仅是郑冠这一个人,而是其他千千万万的考生。
考个会试还得被这几个王八蛋筛一遍?
如此一来,选上来的还不都是性格圆滑,阿谀奉承的人?
之前郑冠说的那几个人又怎么办?
如包拯,以他的性格,会去蔡京那里跑关系吗?要是取不上,岂不是白白放走了这么个人才??
朕的大黑脸,就这么没了?
李乾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下心情,不解地望着郑冠:“难不成不讨好考官,就不能过这春闱了?”
“若是籍籍无名之人,文章写的又好,自然就可以。”
郑冠无奈地回道:“可要是有点名气,这几个人一般就会提前招揽,若你不答应,那就麻烦了。”
“往年也不是没有这种人,但一般只要有硬骨头,就会被当年的考官打压,只能落榜,然后灰熘熘地回去……”
李乾仰靠在椅子上,听了之后也是一阵牙疼。
他其实对这样的事儿也有所预感,但当这种事儿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他眼前时,李乾还是有些震惊。
他知道前世也有这样的事儿,这打压之说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说不让你中,任你有惊天的本事和才能,就是中不了。
着名的戏曲家、文学家汤显祖,就是写《牡丹亭》、《南柯记》的那位大才子,年轻时便已经名动天下。
当时的首辅张居正曾为了让儿子们中进士,就想找几个有才学、有名望的人唱和陪衬,汤显祖就是他选中的人之一。
只不过汤显祖并没有屈服于这位首辅的威势,坚定拒绝了这事儿。
如此一来,虽然名节保全,但代价也很严重。
在后来张居正当权的那些年中,竟无一人敢取汤显祖,他就这么一直落第,而当时屈从于张居正的沉懋学却高中了状元,这就是差距。
所谓的才学、名望,还是要屈从于权力的。
郑冠见李乾陷入了沉思,也轻轻叹了口气:“李兄,要么这次我根本不报希望呢,得罪了这些人,考了也是白考。”
“我看还不如早早回去呢。”
李乾回过神来,强笑着道:“不管如何,郑兄还是试试的好。”
“你们郑家家大业大,在朝里又有面子,不过杏榜上一个名额而已,想必他们也不会太为难你的。”
郑冠叹了口气:“这谁知道啊?郑家的招牌也得看什么时候儿,以前朝中有人的时候自然好用,现在嘛……早就不是那回事儿了。”
他轻轻摇摇头:“这阵子郑家说话的分量不够,族里还有人打起了歪主意,我有个老哥哥还想把孙女送给人家做妾……”
李乾还有些不解,郑家竟然也会这样。
出于礼貌,他没问具体怎么回事儿,可郑冠反倒像是越说越生气,忍不住拍着桌子道:“简直就是败坏名声,我们郑家的嫡女怎么能给人去做小妾呢?当真是……不知所谓!”
说到最后,他脸色还有些涨红。
李乾的好奇心完全被勾起来了,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郑家想和朝中哪个大臣联姻?”
郑冠神色复杂地道:“唐国公,李渊。”
“什么?”
李乾一惊,下意识捏紧了衣袖:“竟然是这老……老……老国公?”
感受着郑冠诧异的眼神,他急忙改口道:“他是不是有点太老了?”
郑冠收回目光,叹了口气:“不是他,是他的国公府的世子,李建成。”
“不过据说唐国公也很有诚意,他对我郑家许诺,日后若两人有孩子出生,必然会让那孩子做国公府的世孙。”
“所以即便是做妾,族里还是有不少人同意了。”
李乾一下子反应过来,李建成的老婆……郑家……莫不是郑观音?
要是李渊借着这个姻亲,和荥阳郑家搭上了线……李乾想想就头大。
别看在郑冠的口中,郑家如此不堪,可李乾却不会信这小子的凡尔赛。
郑家在朝中文武都有人,更何况之前致仕的那些郑家官员,都有很大的人脉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