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坦白从宽(1 / 2)

 一个时辰之后,大兴东市内一座装饰华贵的酒楼上。</p>

这座酒楼名叫天然居,距离挂名在沈家名下的书坊只有百步的距离。因为刚好在东市内的放生池畔,环境倒是颇为优雅,东北两面临水,减去了很多喧嚣,南边是市令署,西边是经营文房四宝和书画的地块,也都比市内其余所在雅致清净一些。萧铣原先在大兴做过一年多将作监主簿、所以这地方也来过几次,并不算陌生。许是京师做胡人生意比较多的原因,酒楼多有胡凳、圆桌,也不拘泥于这个时代汉人分席而食的礼法。</p>

沈光像做错了事儿的孩子一样,把萧铣引到这天然居的三层雅间之内,就什么都不开口,等着其余人到齐。萧铣看着纳罕,也不多问,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酒酿解渴,须臾果然有一老二少三人走上楼来,进了雅间后掩上帘子,吩咐把早就备好的酒菜尽数上来。一下子好几个酒楼的侍女穿梭出入,就把桌案铺满了。</p>

萧铣趁着侍女上菜那一小会儿细看,那一老二少里面,有沈光的父兄沈君道和沈复,另一个年轻人约摸二十三四岁上下,和沈复年纪差不多,萧铣此前并不认得。此人看上去有几分精明沧桑,从神色举止上看,似乎比实际年龄要成熟不少。</p>

不过,那沈君道开皇十八年时,不是就被调任汉王府掾了么如今应该还在太原任职才对,怎么会出现在京师莫非也是和萧铣一般年终回京述职的</p>

还没等萧铣开口说出这个疑问,沈光先端起一大碗酒,起身对萧铣说道:“萧大哥,此前家父家兄或许有些对不住萧大哥的地方,但那也是迫于时势上命,小弟却是并不知情。也是今年家父从并州回京述职,心中不安,才说起其中秘辛,想求得萧大哥谅解。咱也不敢求萧大哥将来与咱依然如故,但是只要不记恨,沈光便知足了,这一碗,小弟先干为敬。”</p>

萧铣目送沈光干了一碗三勒浆,又看看众人,才缓缓开口道:“倒是弄得好大的阵仗,这莫不是以势迫我,让我碍不下面子不成有话便说,萧某是爽快之人,沈贤弟难道还不了解我么。”</p>

一旁的沈君道听了,倒是老脸一红,当下也顾不得辈分,只能开口便说:“倒不是小儿要这般,都是老夫让他这般安排一下。既然贤侄爽快豁达,老夫也就觍颜直说了不知贤侄可还记得,老夫一门与贤侄初见,还是开皇十八年初、在黄河边的广通渠新丰渡口当时老夫正要去并州上任,担任汉王府掾,路上偶遇了故旧同僚、也就是令师兄欧阳询,才一起聊开了。”</p>

“这些当然记得,当时若非世叔与欧阳博士相熟,又哪来小侄与沈光贤弟这数年交情。”</p>

“唉,只是当年那一面,却算不得偶遇若是按照正常行程,当时老夫该当提前两三天便寻到船渡河去河东了这一点若是不信,贤侄可以问光儿,当时咱父子在渡口,可是额外住了两夜。老夫欺骗光儿说是兵马辎重运输征集的官船太多,暂时轮不到咱,实际上,以汉王府掾的上任文书,当时要搭哪一班船又会搭不到呢。”</p>

“所以,世叔是想说,当初你们是故意在新丰渡等我们出现的了”萧铣听到这儿,把手肘抬到桌面上搁着,身子前倾,似乎变得认真起来。</p>

“不错当初老夫是故意等在渡口两日,因为有人和老夫说,你们便是这几日内定然会到的,让老夫借着与欧阳询的故旧交情,若是你们说话不防,也好探探你们的底,尤其是看看贤侄你有没有心怀怨望、向往前朝之心。不过老夫也是身不由己,受上命摆布的,如今说出来,也是时移势易,希望贤侄能揭过这桩往事。而且光儿年纪还小,当初只是纯发至诚想护送老夫去新丰渡,所以个中事情,与他绝然无关。”</p>

听到这儿,萧铣反而不惊讶了。毕竟他的崛起过程中,想对付他的人不是第一次了,当下下意识地便脱口而出:“怎么是宇文述让你干的”</p>

“宇文大将军怎么萧贤侄与宇文将军还有过节光儿你怎么没和为父说过”沈君道一愣神,随后闪过一丝悔恨,不过这种时候也不存在站队不站队的事儿,犹豫只会不好,一咬牙便直说了,“不是宇文述,当初是柳述让咱这么干的柳述那时候还是内外侯官总管,依附于废太子,想对当时的晋王不利,抓一些晋王招降纳叛的把柄。”</p>

萧铣马上反应过来是自己把话说急了:仔细想想,开皇十八年的时候宇文述都还没进京呢,他陷害自己个毛线啊,肯定是当时还没有丧失战斗力的干的好事了。</p>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世叔被任命为汉王府掾,就是为了这么一个区区路过新丰渡与小侄邂逅的机会柳述和废太子还真看得起某啊。”</p>

“并非如此柳述建议废太子把老夫从文林馆学士的位置提拔到汉王府掾,主要的目的是监视汉王言行。当时汉王征伐高丽在即,太子一党不仅忌惮晋王名声素著,一样也忌惮颇得陛下、皇后宠爱的汉王立大功。让老夫担任汉王府掾,也是想就近搜集一些汉王的行止,万一汉王建功后好提供一些材料供废太子一党往汉王身上泼脏水。只是后来汉王讨伐高丽大败而回,便不用老夫发挥作用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