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许达席和画安回到了自己平日里居住的地方。
暖阁虽好,却离那把明晃晃的大宝剑太近。
第一个夜晚,许达席辗转难眠。
这一天的信息量太大,思绪有点跟不上,他感觉自己就像坐在一个有两块银幕的电影院里,同时看了两部电影,其中一部可能是个科幻片,而另外一部也许是个古装肥皂剧,两者有点格格不入,情节荒诞的可笑,感受却可怕的真实。
一直到东边露出鱼肚白,许达席才昏昏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之中,他又来到了那个充满奇奇怪怪的几何图形的房间,面具人仍然像上次那样坐在桌后。
“这个倒霉地方真像一间练习素描的画室啊”,许达席没好气的想到。
面具人首先开口:“怎么样?对你的新生活还满意吗?”
满意?如果不是心存畏惧,许达席都要骂出来了。
“其他的还行,就是随时有可能会死。”,许达席答道。
“既然像你所说的可以带入无数个平行世界,作为我的指引者,为什么单单给我选择了这样一个世界?”
面具人回答:“选择确实有很多,但我能看到的,只有初始条件,是静态而非动态。就好比你电脑e盘里,命名为“系统文件”的文件夹里的小视频,浏览时只能看到封面,如果想知道具体的内容,需要手动点击一下播放按钮,而这个点击的动作,只能靠你自己来完成。”
这是什么**喻,许达席无语。
而且他怎么连我电脑里的文件都知道,有点邪门。
不过暂时管不了这么多了。
“可是你挑选的这个世界太凶险了,而且我还没有这边的记忆,这不就像是让人光着屁股上战场吗?”
面具人答道:“早知道你会这么说,我也早给你安排好了应对的办法。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交换律吗?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是交换律的第二种形式-以物换物,即用你现在所在时代的某种东西,来交换你之前生活的时代的某种东西。”
“用什么换什么?”
“用你所在时代的一种金属-银,来随机交换你之前生活的时代的一种工业制成品。”
“为什么是随机交换?”
“因为不确定性原理,从一个平行世界交换物质到另外一个平行世界,微观上体现为你无法同时决定构成这种物质的粒子的位置和动量;宏观上则体现为你无法决定交换过去的物品是什么。”
“那为什么必须是银?”,许达席已经开始有点头晕。
“因为在你所能遇到的118种自然元素中,银的性质可以完美符合交换律。从核子的角度解释,形成原子核的粒子中约有半数为质子,组成原子核的粒子间的电荷斥力试图将原子核分裂开,而粒子的表面张力则试图将原子核凝聚为一体,这两种力量会相互对抗。元素周期表中银之前的元素的原子核中,表面张力占据上风;而银之后的元素中电荷斥力更胜一筹,无论哪种情况都会导致原子核不够稳定,因此除去银外,任何元素用做交换物都不够稳定,强行交换会造成平行世界里熵的减少,从而影响最终的平衡状态。”
许达席觉得脑袋开始嗡嗡乱响。
大概半小时之后,他弱弱问道:“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用白银从你这买东西,买的还是个盲盒?”
面具人闪着银光的面具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你也可以这样理解。”
许达席面部肌肉抽动:“那你为什么还要绕这么大的弯子?”
“因为有些问题只有从……咳咳……”,面具人正了正身体,声音开始变得威严:“因为在这里,我的话都是真理。”
许达席:“……”
面具人耸耸肩:“第一次交换你需要付出的代价是10两白银,鉴于你才刚刚进入角色,我可以网开一面,可以下次再付,好了,差不多就这样吧!”
许达席赶紧说到:“我想要一把手枪,就沙漠之鹰吧,或者glock18也行!”
面具人:“我之前已经说过了,交换律维持随机交换的规则,下次见面记得你欠我10两白银。”
说完,房间开始颤动,眼前一切逐渐消失不见。
……
刺眼的阳光让许达席从睡梦中醒来,他第一感觉是枕头下面有什么硬硬的东西咯的脑袋生疼。
许达席心里一喜,这个面具人嘴上说着不要,其实还是挺靠谱的嘛,真给自己弄了一把手枪来?
他迅速爬起身,掏出枕头下面的物事。
顿时,许达席傻了眼,这个东西很熟悉,还是他之前玩户外的时候买的-强光手电。
“这个可恶的面具人,手枪不给也就算了,居然还拿我自己的东西卖给我?”
“这个东西在这里有什么用,死之前给自己打个高光吗?”
许达席失望的连连摇头,想了想,最后还是把手电收了起来。
起床梳洗,推开门,发现天已近晌午,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上门女婿也是女婿,就没个人来通知吃饭的吗?真是有点太过分了!”
许达席走出院子,看到一个家仆打扮的男子正神色匆匆一溜小跑路过,许达席扯住他,问到:“吃饭去哪里?”
男子也不答话,用手一指西面一处房舍,之后匆忙离开。
许达席正自奇怪,只见画安从外面飞奔进来,跑的面红耳赤,见到他之后急停下来,一边喘气一边说到:“少爷,大事不好了,田老爷被知县抓起来了!”
许达席拉着画安走进屋里,摁坐在圈椅上,给他倒了杯茶,嘱咐道:“别着急,到底怎么回事,慢慢说。”
画安双手接过茶杯,一口气喝干,然后开始讲述他刚刚听到的事情原委。
原来这肃宁城内,主要的票号生意,基本由田、刘、楚、项这四家所把持,坊间俗称“四大家”。其中,田家主要涉足的是药铺和铁匠铺,刘家经营着大大小小十几家钱庄,楚家专做绸缎生意,而项家的生意比较特殊,对外宣称是跑船,其实知情人都知道,做的一直是依托漕运搞私货贸易的勾当。
项家的当家人项斌,据说是当朝巡漕御史刘芳的妻弟。这位御史大人虽然品级不高,只有七品,但权力却着实不小。
依仗这层关系,项斌在肃宁城内欺男霸女,横行霸道。他与知县何大人称兄道弟,经常出入县衙赴宴,在城内是地头蛇一样的存在。
事情的起因,其实还跟许达席有点关系。
田占元看许达席在田家每日被田家人看做上门女婿,终日被冷嘲热讽,觉得对不起自己死去的兄弟,于是便寻思在外面另行购置一所宅子,待二人成婚后便搬出去另起门户,并将一部分产业交由许达席打理,扶助其慢慢起步。
几经物色之后,田占元看上了位于城东的一所待售住宅。这所宅子原本是城内一个李姓世家所有,李家祖上有蒙功勋,建设了这所宅子,奈何子孙一代不如一代,终于落魄到要出售住宅,欲售出后举家去北方投奔亲家生活。
待到谈好价格,隔日就要交换地契之时,项斌横插了进来,原来他也看中了这所宅子,想低价买来安置自己的第七房小妾。
项斌找到田占元,直接了当的让他放弃购买,把宅子让给自己。
早就看不惯项斌所作所为的田占元丝毫不给面子的拒绝了,并且高调宣布在原本与李家谈好的价格上多加一成,作为北上的盘缠。
面上挂不住的项斌当即扬言要让田占元在肃宁城里除名,随即愤愤而去。
果不其然,几天后几名捕快闯入田家,一把大锁套在了刚刚起床的田专员脖子上将其带走了。
田家慌了神,赶紧差人去打听。
原来是城内一个百姓,因为头疼,就去田家一间药铺抓了一味祛风通络的中药,谁知服下后当即口不能言,双腿瘫痪,家人便告上了县衙。仵作查验之后,回禀知县是所抓药方中有一味天麻是假冒药材,症状皆因此药毒性所致。知县立即差人查封了田家所有在肃宁城的药铺,并将东家田占元抓捕入狱。
有同情田家的知情人私下告知,其实这个所谓的百姓就是项斌安排的,抓药是假,想借此机会一举搞垮田家才是真。
田家托人打点,想要将人捞出来。但知县收了田斌的好处,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就是不肯松口。
田占元平日里自恃清高,与官府并无什么走动来往,出事后,也没有什么关系可以依托。一时之间,田家上下手足无措,乱成了一锅粥。
听完画安讲述的事情原委,许达席陷入了沉思。
虽然跟这个田老爷接触不多,但凭借第一面的印象以及画安的介绍,他还是对这个人感觉很不错的,除去自己这个小书童,田老爷是在这个世界里第一个让自己感到温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