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白马素羁西南驰(1 / 2)

 “白马素羁西南驰,其谁乘者朱虎骑。”

这是一首兖州跟扬州的孩童所喜爱吟唱的民谣,自从去年以来,民谣便如同插上了翅膀一般,东南一带,大街小巷游玩的孩童几乎人口相传,似有人暗中推广般。

一开始谁也没注意到有何稀奇的地方,毕竟民谣千百首,孩童喜欢唱什么,那都是胡乱学的,当然也有可能是某人所教,继而风靡各州郡。

当人们如今才意思到,“白马”指的是白马县,即楚王曹彪的封地,而“朱虎”二字更是曹彪的字,无不有善于揣测者都认为,这是楚王曹彪将得天下的吉兆,是以上天命人先预示于孩童之口,隐晦莫明。

寿春。

令狐愚听着外边传唱的民谣,脸上不禁露出微笑,这样的俗套伎俩自然是出自他的手笔,目的就是为了给曹彪造势,提前一年的时间命部下散布民间,教导年轻孩童唱民谣,这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兖州与扬州已人尽皆知。

“舅舅,要如何安顿示好的人?”

拥立曹彪为帝一事,在很大程度上,身处东南四州的各大州郡官吏暗中示好,但又不愿明确站队,众人都不傻,显然希望等王凌跟司马懿之间分出了明显趋势,再用脚投票。

王凌腰间别着长剑,在厅内走来走去,冷笑道:“他们愿意示好,这是好事,我再命人持文书而去,若愿奉楚王为帝的,则授之以官职,委以重任。就算他们不愿明反,也可暗中支持。”

令狐愚点了点头,另立新君的旗帜如同火焰般四窜,目前所加入进来的大多数是当初曹爽的旧部,以及准备捞一把的投机者。

而目前所参与的,都是王氏多年积攒下来的旧吏,一一被委任要职。

令狐愚道:“司马师兄弟已调了长安之兵,来拱卫洛阳,舅舅我们该怎么办?”

王凌冷哼一声,沉声道:“司马懿的两个儿子,从高平陵事变来看,都是旷古烁今的人物,尤其是司马师,能在老贼不在洛阳的时候临危不乱,调度有方,尤为厉害。”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道:“我等即日出兵前往许昌,只要把许昌拿下,据五都之一,推举楚王称帝,获得宗族的鼎力支持,即可与司马懿分而抗之。”

“不错,许昌是太祖的龙兴之地,而且霸占了许昌,要进攻洛阳,也只有四百里的距离。”

令狐愚这才明白,原来舅舅坚持立曹彪为帝的另一个原因,要借此统筹曹氏宗亲势力,毕竟曹芳暗弱,被司马氏挟持在手,早晚要迫害诸王,甚至有可能迁一众亲王至邺城看押。

魏国有五都,分别是长安、谯、许昌、邺城、洛阳,这五座都城各有各的重要性跟意义,同时曹魏也是在建都也是历史上的一大异数,历朝历代大多是两都,或者三都城,唯独魏国建了五都城。

便在这时,军营外马蹄声响起,由远及近,王凌脸上露出喜色,笑道:“我儿来了。”

话音未落,一名英气逼人的青年走进了军营内,面容与王凌有六七分相似,爽朗地笑道:“父亲,表兄,别来无恙啊。”

王凌喜不自胜,捋须点头。

令狐愚上前握住了他的手,笑道:“公渊,你可终于平安逃回来了。”

青年哈哈一笑,随即叹了口气:“过程当真是艰险,我在父亲与表兄起事前,便以执行公务之名出了洛阳,沿途一人逃跑。恰好半途上寿春起事,四面八方都是围追堵截我的人,东躲西藏了一大圈才到此处。”

青年是王凌之子王广,也是最富盛名者,就连蒋济生前都极力推崇,认为才华与能力王凌就已极为出色,其子王广还要胜其一筹。

王凌明白儿子从洛阳逃到寿春的艰辛,自己领兵于外,手握大权,子辈被朝廷要求在洛阳为官,便是为了使外将造反时有所顾虑。

三人共同叙旧,皆有千言万语要讲。

王广犹豫再三,沉吟道:“我有一言,不知父亲与表兄能否听得进去?”

王凌与儿子阔别许久,终得相见,自然愿意听儿子的话,捋须道:“这里没有外人,但说无妨。”

王广叹了口气,说道:“孩儿认为起事不会成功的,必败于敌手。”

王凌登时脸色沉了下来,没想到儿子开口第一句便是这样的话,摇头道:“小儿之言,你何以为论?”

他苦笑一声,对父亲的专权跟自负有些无奈,叹气道:“今懿情虽难量,事未有逆,而擢用贤能,广树胜己,修先朝之政令,副众心之所求。爽之所以为恶者,彼莫不必改,夙夜匪懈,以恤民为先。父子兄弟,并握兵要,未易亡也。”

说到这里,顿了顿,续道:“父亲另立新君,而陛下尚无重大过错,又无告太庙及太后之意,擅行废立,名为魏臣,实为天下而视其为国贼。”

王凌大为不悦,哼了一声:“公渊,你还是太年轻了——自古天下伟业,事在人为。司马懿劣迹斑斑,屠戮宗亲,铲除异己,文人名士皆兢惧之。此一时的严行法令,赏罚分明,那不过是欺骗人的手段而已。王莽未篡位时,不也礼贤下士,最后呢?”

说到这里,他昂然起身,目光盯着军营中的香炉,澹澹道:“为父不蠢,也不愚,只要攻下了许昌,与洛阳相持,召忠义之士,以道统御之,共讨国贼。难道他父子三人,温县最尔小族,论功论德论言,哪轮得到他窥视神器?我意已决,勿再多言。”

王广听到父亲所言,都是无意义的空泛大道理,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举措,心中便存了三分悲哀,可毕竟是父子,便是千难万险,也不过是生则同食,死则同穴。

他叹气道:“父亲要怎样做,我一切听你的。”

王凌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温声道:“放心好了,我们又非赤手空拳,而是有数万精兵在手,天下莫能与之抗衡。”

王凌此时手握五万大军,又常年督东南四州,旧部无数,与令狐愚联手两州并举,兖州跟扬州境内,守将或念旧情,或惧其威,大多不敢如何抵抗,更有不少投奔其中的官吏。

而两人的计划也极为可行,从淮河一路打至黄河,司马师镇守洛阳,固然有着大量的人马,可他决不敢从长安抽调过多的兵马,西线战场上的蜀国可不是吃素的。

王凌也已听说了毋丘俭兵败身死,司马懿回军的消息,要这一期间把许昌给拿下,即便不能把洛阳给捣了,起码也能跟赶回来的司马懿分庭抗礼。

令狐愚道:“舅舅,诸葛诞尚在合肥,就在我们的后方,寿春唯恐有忧。”

这里不得不忧的是,诸葛诞是极善用兵之人,又跟司马氏是儿女亲家,于情于理都极有可能参与此战。

王凌笑道:“不会的,诸葛诞决不会从合肥追过来的,吴国二十万大军即将北伐,合肥首当其冲,他若是撤开了脚步,就有失陷的祸端。这一点,我明白,诸葛诞明白,司马师更加明白,所以是决不会妄动合肥兵马的。”

“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