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率、十步郎、原国民党上尉连长!
难怪他那么恶毒地把自己留给鬼子,他就是共产党的死对头!
在他心里,还是他的那几个旧部最重要,这种人能真心实意干革命吗?
你司眺怎么能断定他不会在某一场战斗之后和逃离国民党的战场一样再次当逃兵呢?
可是,你看看团长政委,看到两大车武器物资和日兵俘虏时那眉开眼笑的模样,那慌着往师部打电话邀功的嘴脸!
这一战,更奠定了井率在游击队乃至根据地的地位,也许不久的将来,他也会穿上灰军装,甚至会成为自己的上级......
颓丧地盯着土坯墙上那块一尺见方的镜子里自己因睡眠不足而分外憔悴的脸,屈辱、愤怒、无奈交织在眉梢。
理发员常小海把一块灰黑色的布围在他脖子上,笑着问:“您这是又熬夜写东西了吧?”
崔太平没有回答,也没任何表情。
常小海于是不再说话。
根据地就只有常小海和老王两位理发员,两位理发员都是半路出家,不过给战士们理发,不,准确地说是剃头。
因为环境差,为了防止战士们头上长虱子,乔团长要求战斗部队,无论首长战士都剃光头,包括他自己在内。
至于文职嘛,像政委他们,自己选择。
因为是宣传干事,崔太平得以保全头发,可以给头发来个三七分。
“唉!”盯着镜子里自己那张清秀的脸,崔太平长叹了一口气。
“崔干事,您今儿怎么了,你们这次打了个大胜仗,该高兴啊!”常小海宽他的心。
崔太平扎心地继续蹙眉:“也不知道团长政委怎么想的,把一个山匪捧那么高,还要替他上报申请嘉奖呢,唉!”
“哦,听说了,十步郎是吧?以前都说他长得多凶恶,十步杀一人,还被野狼养大,嗨,原来都是传说,听说他长得可英武了!”理发室每天进出那么多人,理发员的消息自然最灵通,不过,都是最边缘的消息。
崔太平嫌恶地说:“别给他镀金了,一个国民党的逃避,他真名叫井率,什么十步郎!我看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狼!”
这一番恶狠狠的攻击,常小海不敢接腔了,只能傻笑着继续手里的活儿。
过了几分钟,崔太平自觉刚才的话传出去对自己不利,又交待他:“开玩笑呢,别瞎传啊,瞎传你要受处分的!”
聪明的常小海立刻装糊涂:“传啥呀,您啥也没说呀。”
听说薛省章到来,曹良很高兴地迎出门:“薛大处长,您这一来,我这寒舍就蓬荜生辉了!”
“我的身家性命都在曹大旅长手里,敢不来求保护吗?”薛省章个子不高,但是长得鼻直口方,一身正气。
他们都曾是三十九军的战友,虽不在一个连,却都隶属于91团。
生死之交,值得相托。
平素两人并不来往,但是无论谁去找谁,一定是知晓了了与对方有厉害关系的大事。
等勤务兵送茶出去后,薛省章看着曹良笑:“井率应该还活着。”
曹良知道他是个不诳语的人,立时心跳如鼓擂:“他在哪儿?”
薛省章便将井率即十步郎的事情简单说了,他其实也只知道这么多。
自从知道老皮匠被一个痨病鬼接走后,曹良隐隐已经感觉到井率应该还活着。
果然,老皮匠没和自己说真话。
井率不但活着,还当了山匪,现在估计又和八路军搅和在一起了。
不管怎样,他活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