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娘知道这是不可实现的奢望,可也不能放下这个奢望。通过分析大都督羊祜来襄阳的一举一动,莺娘明白这个大都督和李骞不同,一连几个月的察看巡边,说明羊祜在他的任期内一定有非凡作为。离开吴国时,副州督祈蒙告诉她,当吴国的军队进攻襄阳时,就是她莺娘为国立功之时。莺娘盼望这一天的到来,也很害怕这一天的到来。只有这一天到来,只有实现华夏一统,她莺娘才有可能和家人团聚。
“姐姐,怎么还不睡?”
杏儿走近一声轻轻地话语吓得莺娘一激灵:“是杏儿啊?”
“姐姐又在想韩相公吧?”
杏儿今年十七岁了,眉眼长的很是喜人。她进清音歌坊学琴学唱才半年多,和莺娘很合得来,知道莺娘和韩青的秘密。
莺娘对杏儿从不隐瞒自己的喜怒哀乐:“起先没想他,你这小伢子一提,姐姐就想到他了。”
“恭喜姐姐,贺喜姐姐,韩相公现在是大都督的掌印掾史了,前程不可限量啊。”
杏儿的话让莺娘心里一惊,韩青才成为羊祜的掌印掾史,她怎么知道这个消息?
杏儿好像在黑暗中看见莺娘脸上的疑问,就补了一句:“韩相公人品才名现在如日中天,关注他的人很多,姐姐不抓住住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莺娘叹了一口气说:“命里有的总须有,命里无缘不强求。”
杏儿大大打了个哈欠:“讨不到粮食有布袋,考不上举人有秀才。姐姐还是抓住韩相公吧。”
杏儿说完先进屋睡去了,莺娘还是毫无睡意,她真的很矛盾:因为实在太爱他,所以不想连累他。
韩青那天一怒离开清音歌坊,发誓忘掉已经沦为娼妓的莺娘。
之所以把他心目中女神贬谪为娼妓,就是因为莺娘愿意给他一切,却不愿意和他明媒正娶。女人把最神圣的贞洁当做白菜萝卜一样轻易送人,是比娼妓还娼妓的烂女人。
天底下最靠不住的是发誓赌咒,凡是发誓赌咒要拒绝的东西,都是很难拒绝的欲望诱惑。韩青发誓忘掉莺娘仅仅过了一天,大脑里整天又被莺娘占据了。
韩青所处的时代,男子十六、女子十四结婚是正常的婚姻年龄。韩青不幸在二十六岁上才浅尝一口梨子的滋味儿,精神上心理上就有了吃掉整个梨子的迫切愿望。韩青是饱读圣贤书的秀才,具有一定克己自制的功底。他拿出《易经》推演,找出《左传》诵读,希望把莺娘从大脑里排斥出去。然而很悲哀,韩青日所思是莺娘的音容笑貌,夜所梦是莺娘的如兰芳馨。
韩杨氏发现儿子的反常,吃饭时支开侍女二女子,关切地问韩青:“青儿,你有女人了。她姓啥名谁,家住哪里,说给妈听听,合适了就把喜事办了吧。”
韩青一愣差点掉了筷子,他定了神说:“妈,你看上那家姑娘,就请媒人说说吧。”
韩杨氏一笑道:“别和妈打马虎眼,妈要能做你的主,小孙子会骑着竹竿满地跑了。”
韩青也笑笑说:“家有梧桐招凤凰,您有儿子,害怕没孙子啊。”
韩杨氏给儿子碗里夹了一筷子菜说:“我隐隐听见苟三说,你和清音歌坊的歌伎好上了?”
“妈,苟三的话您也相信?”
“无风不起浪,是话总有音儿。青儿,你如果给妈取个歌伎回家,就早早给妈准备一口棺材吧。”
韩杨氏说完,放下碗筷就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