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芳园春酒家的新食客(2 / 2)

“西门先生请讲。”

“去年春天在贾太守面前,老朽一番建议,几乎让监田督在乌鸦垒陷入不测之深渊,您能接受我的悔罪么?”

甘闳轻轻一笑说:“西门先生言重了。甘居川贱内提起西门先生赞不绝口,如何要把‘不当为之事’压在心头?”

西门圭抹去溢出的泪水说:“善行一生不显其多,恶行一次终身为病也。”

甘闳拉着西门圭的手用力摇摇说:“甘居川见到羊都督以前之事,都列入了‘无须为’之列,只要您帮我去掉心中疑惑,我们一起‘无为无不为’吧。”

西门圭平静了一下,为甘闳斟酒布菜毕说:“监田督所问之事,也是我心中的疑惑。今年春天,大都督为了给您安置家眷,让管家羊忠去典当两件珍宝……”

西门圭刚要给甘闳述说两件珍宝引发的曲折故事和他至今难以释怀的疑问,就见店小二带着江老幺进到雅间。六十一岁的江老幺被江夏囤垦区聘为农事总提调,虽然胡子拉碴,土的掉渣,穿上绛色官服,也是个有品级的囤垦区官家。此时江老幺见了监田督,寒暄着在甘闳递过杌子坐下,不等甘闳细问来由,一双长满老茧的手捂住满是皱纹的脸,像个孩童似地唏嘘着“呜呜”哭开了。

汉东囤垦区和江夏囤垦区各自绵延百余里,丰年大熟,受惠者几乎普及晋朝北荆州七郡。第一得惠者,小吏清闲,庶民夜安。往岁歉收,朝廷税赋均以粮食交赋,一半以上农人自吃尚缺粮数月,谁愿拿活命粮交赋。

每当新粮登场,农人往往躲避藏粮。苦了小吏衙役们,半夜三更下乡敲门,闹的鸡飞狗叫,将户主从床上抓住逼缴粮赋。汉代专门筹集军粮的官员名为“搜粟都尉”,由此可看出粮食于官于民都是命根子。

自囤垦区粮食丰收,不仅不再以粮食交赋,就是因天灾人祸歉收的农户,尽可缓赋或免赋。荆州各郡县将泰始七年税赋令一公布,各地就有“吏不夜呼,犬不夜吠。家家安眠,囤田万岁”的儿歌传唱。

第二得大惠者,是参与囤田的军士和军士亲属们。他们不仅能因此一起团聚数年,还可因粮食产量计算报酬,积蓄可观财富。

第三大受惠者,要数江老幺一类经验丰富的老农。为了不误农事,丰产丰收,囤垦区每万亩农田聘请一名农事官,十万亩农田聘请一名农事总提调。这些农事官、农事总提调都有监田督、副监田督选拔任免,一律着官服、享月俸。

那江老幺老来走运,不知该怎样感激造福荆州的都督羊祜。江夏囤垦区农事一毕,他就赶着一辆马车,带上家产的新米、鸡鸭,要去都督的将军府略表寸心。谁知千辛万苦寻访到都督的将军府,将军府管家死活不准他的马车进大门。这江老幺满腔热忱一盆热火被人熄灭,他怎不伤心万分?

听了江老幺的述说,甘闳与西门圭相视一笑安慰江老幺说:“坐下一起喝酒,我们也和你说说将军府管家的不近情理。”

江老幺诧异说:“大都督的管家也敢对你们不近情理?”

西门圭哈哈一笑:“可不,我们正说将军府管家羊忠被关进大狱的故事呢。”年届而立的韩青经过几番周折,终于洞房花烛了。

美中不足,他的新娘子不是他深深爱着的莺娘。

自出现误寄“淫诗”到尚书省都堂西司,连累都督减奉的大错后,韩青再不敢沉湎于男女私情。后来被擢拔为副监田督,一心跟着甘闳奔波在两个囤垦区。偶尔闲暇,只给莺娘送过一两次自作田园诗。除此之外,数月不回襄阳一次。他要用自己的兢兢业业,回报都督的信任和知遇之恩。

眼看儿子年过三十,韩杨氏为韩青的亲事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她请了几个媒人给儿子介绍了对象,对方不是歪瓜裂枣,就是身份低下。从春天张罗到秋天,韩杨氏自己就没一个入心入眼的。不过,韩杨氏也不是劳而无功,她大张旗鼓的为儿子张罗终身大事,惊动了街坊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