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濬仍然含糊不清答:“不是……不是还有刀么?”
“刀……?”西陵城内还有两万执刀的士卒,但是步阐明白自己玩刀玩不过陆抗,一对一就玩不过,何况现在陆抗在城外已经集聚六万大军。后悔了,真的后悔了。想到步氏家族老老小小三百多口,步阐几滴泪水掉进酒杯。
步濬看见了步阐的怂样,就像看穿他的内心说:“叔父为步氏家族揪心吧?以我的意见,马上把城内的陆氏家族全部抓起来,带着他们当挡箭牌,我们仍然可以平安撤到益州地面。”
步阐茫然的看看两个妙龄侍女,又看看她们身后户外的一棵很大的石榴树,那树下就埋了一车孙皓迁都武昌一年间赏赐的金银财宝。这些财宝,都是他进献给万岁绝色美女后的赏赐。除了那里,别处还有很多。西陵老麯很有劲道,步阐一时都记不起藏匿财宝的具体地方了。
“叔父,你是舍不下几间房舍?还是舍不下几斤烂铜晋朝皇帝我是见过的,大国君主就是大国君主。洛阳的金银财宝不会比孙皓的建业少。如果叔父还下不了决心,我可要单独对陆氏家族下手了。”
“不。”步阐的大脑似乎变得很清醒:“还是先派出使者和陆抗讲和,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和陆抗彻底撕开脸皮。”
就在和叔父饮酒的第二天,一向优柔寡断的步濬没告知步阐,果断将陆氏家族一百多口绳捆索绑,打开尚武门,带着能够带走的财富,准备撤往益州。
其时陆抗正坐镇尚武门沟垒,他一见陆氏家族都被当着人质被押出城门,就一挥令旗,立即给步濬的让开一条生路。
就在步濬一万人马即将全部出城,步濬正暗暗得意之际,突然觉得一股冷风向后颈脖袭来——紧随他身后领军将军夏成大刀过处,步濬的脑袋就滚落马下七尺开外。
夏成背后下刀子才是名副其实的“秒杀”,以至步濬的脑袋滚落在地,还对夏成射去一道怨恨的目光。从他蠕动着的口型看,步濬的脑袋离开脖子到落地之际还骂了夏成一句“我操你妈”。
领军将军夏成原是步濬的亲信,被陆抗买通安插西陵城做一个大暗钉。夏成看都没看步濬滚落在地的脑袋,平端着大刀对正出城队伍大喊一声:“我奉陆抗都督钧命除掉吴国叛将,余者不予追究!想升官发财的,都随老子杀回西陵城!”夏成话音一落,就挥舞着大刀回马杀进西陵城,他麾下的士卒以及少数步濬部下也返身杀进城内。
原本众叛亲离的步阐见陆抗的人马围了他的都督府,二话没说,拔剑就抹了脖子。步阐没有勇气活着看见三族被夷,死的干脆但不悲壮。接下去陆抗杀的好痛快,除了远在洛阳做人质的步玑,没让步氏家族留一个活口。血腥的杀戮之后,陆抗用追风快马将步阐的首级装进锦盒送到了晋武帝的乾明殿。
当天正是晋武帝的朝会日子,作为晋朝的监江陵诸军事、左将军、加散骑常侍、虚领庐陵太守的步玑当然侍立朝班。起初,晋武帝及朝臣们以为久不通使的吴国送来什么珍宝。太监张义打开锦盒见是一个煞白煞白的人头,吓得将锦盒失手掉到殿阶上。步阐的首级三滚两滚恰巧滚到步玑的脚下,步玑定眼一看那首级像是父亲步阐,捧起来一看真是父亲步阐。他流着泪把父亲的首级重新装回锦盒,旁若无人地对着锦盒叩了三个响头,起身一头向不远处的殿柱撞去。老谋深算的陆抗利用步阐的首级,完成了他西陵之役的最完美的最后一笔。
劳师动众最后伤师失地、晋武帝刚刚敕封的都督西陵诸军事、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侍中、交州牧、宜都公步阐被夷三族,血淋淋的惨败让晋朝朝野震动。以贾充、荀勖、冯紞、李骞为首的大臣相互一通眼神,当场展开对西陵之役惨败的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