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怪病入腠良将痛心(2 / 2)

陆彪说着,就离座又给陆抗跪下磕头。

陆抗已经注意到陆彪极力淡化他族叔辈分,见他又跪下磕头,忙起身扶起陆彪道:“族叔何必折杀侄子,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陆彪已经泪流满面唏嘘着说:“在总督面前,陆彪焉敢以族叔自居。总督替陆彪想个生的法子,如同父母再造……”

陆抗见族叔不伦不类越说越离谱,摆手制止他再往下说。自己沉吟片刻道:“族叔千万不要这样。既然皇上下了谕旨,我等做臣子只当照办。族叔可静心一想,难道上古和前朝都没有人头落地不流血的先例?”

陆彪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自幼熟读兵书,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陆抗一时也无计可施,他在客厅来来回回地踱步,走了几个来回,也想不出人头落地不流血的妙策。心里一急,两个手腕处就瘙痒难受。

在族叔面前,他一个千万人敬仰的总督不好学猴子挠痒痒,就急急下逐客令道:“族叔速速回家,容侄子慢慢谋虑。”

陆彪见陆抗下匆匆下了逐客令,以为陆抗不搭救自己,又离座跪下以头碰地,连叫总督救我,总督救我。

陆抗顾不得去拉陆彪,见他自顾爬在地上磕头,趁机背过身子,左手挠挠右手腕,右手挠挠左手腕。左左右右很挠了几爪子,方才转身扶起陆彪说:“族叔误会了。你明早来府上听信儿,没准我真想出一个头落地不流血的妙策。”

陆彪见陆抗不像敷衍他的样子,只得千恩万谢的告辞离去。

总督府的夏夜是凉爽静谧的,陆抗的寝处同样是凉爽静谧的。自换上牛皮癣之后,陆抗从未要发妻侍寝。独自睡在细密的灯草凉席上,陆抗翻来覆去不能安寝。不能安寝的原因,不是全是因为一时难以想出人头落地不流血的妙策,而是为了会稽干吏陈声。

陆抗和陈声并不相识,但是陈声的声名事迹在陆抗心里扎根已久。建业城说大也大,说小也小。陈声因严惩敢于闹市抢宝的甄宪而获罪,很快就在朝野传开。早年的吴国,谏阻皇帝不当谕旨是散骑常侍的职责之一。可是自从当今皇帝登基以来,散骑常侍都变成惟命是从的顺臣。陆抗是武职,不便伸头劝阻万岁大赦会稽干吏陈声,但是他寄希望族叔陆凯。

陆凯是百官之首的丞相,只要他出来领个头,是会有人出来附和请求皇帝赦免陈声的。想到自己还在一心盼着皇帝赦免陈声,却要想出让陈声人头落地不流血的妙计,心里很是别扭。陆抗转念一想,陈声致祸的根苗是招惹了皇帝的宠姬,要想劝谏皇帝回心转意大赦陈声也是洞里拔蛇。既然不能免陈声一死,不如想出一个人头落地不流血的妙策。

陆抗心绪一阵烦乱,两个手腕子、胳膊肘子以及膝盖、脚踝处奇痒无比。陆抗对自己一阵狠挠之后,起身挑亮蜡烛,去书橱拿出一本张衡的《方略》,想通过古人的智慧启发自己。陆抗打开《方略》,无意中就是“公输般篇”。

公输般就是发明攻城云梯的鲁班。

历代相传,木匠用的铁锯也是鲁班祖师爷发明的。由鲁班发明铁锯联想开去,陆抗心里豁然开朗,他终于找到可以让人头落地不流血的妙策。为了挽救族叔和他手下刀斧手的性命,为了减轻陈声断头时的痛苦,陆抗有些兴奋地连夜绘制了他想象中“火锯”1的草图。

两天的时间确实很短,陆彪按照陆抗设计的造出一把理想的“仙人锯”,来不及拿一头家犬做实验,两天时间就到了。有司诏狱监号外有一座皋陶亭,是那些侥幸走出有司诏狱的人答谢狱神皋陶的地方。曹公公指挥陆彪着人用锦帐把皋陶亭一围,临时做了皇帝和姚妃暗中窥看陈声人头落地的场所。

1吴帝的残暴明载史册,其中就包括司市郎中陈声火锯锯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