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陆兄的桃花眼也太媚了一点,简直比女人还过分……
徐宁眼观鼻鼻观心,收敛心神这才回道:“我是相信,吕老和林老瞧不上小子的这点银钱,至于陆兄你,有一说一,咱们算是好朋友了吧?总要对你推心置腹,以示我诚心啊!”
“……”
陆轻盈近距离感受着徐宁的气息,特别是肩头上那热乎乎的触感传来,令她只觉得心中有些异样,俏脸上顿时多了几分晕红色。
“徐公子,你……你有事就说事,不必如此……亲热。”
陆轻盈低声正色道,“不过这银钱,我却是不能收你,至多你将从我那里借去的银子还回来就是了。”
徐宁道:“那怎么能行呢?说好当初算你入股,事后五五分成的,我徐某人虽然不是什么君子,但也要做到信守承诺,难道陆兄要坏我这诚实守诺的名头?”
陆轻盈张张嘴,却哪里说得过徐宁,只好无奈地点点头,应承下来。
吕吉甫在一旁听着,指指徐宁道:“徐小友,你这心思啊,若是用在考取功名上,只怕早已是高中状元了!”
林平安也笑道:“是啊,不说徐小友那一首山隐道中和菩萨蛮,单单就说徐小友如今名声传遍我大虞朝,还能保持如此淡泊心态,便已足以说明,徐小友非常人也!”
面对二老的话,徐宁也只得干笑几声,拱拱手道:“其实我是真的不懂诗词……”
几人也似乎自认了解了徐宁的性子,吕吉甫摆摆手,神色稍稍严肃了几分道:“好了,徐小友,老夫知道你淡泊名利,然而老夫自认有几分识人之明,观徐小友你在诗会上的诸多布置和谋划,可见你并非只会读书,然而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胸中有所韬略,若是不能施展抱负,与国家效力,与君王尽忠,岂非可惜?”
吕吉甫停顿了一下,凝神看向徐宁,目光中已现几分精光,“老夫再问你一回,你当真不愿入仕途,为我朝大计尽一份力?”
春风亭内,气氛变得有些略微的凝重。
陆轻盈也看向徐宁,这些天她之所以一直没有应下来与徐宁见面,便是在说服眼前这位短暂离开枢纽的吕相,再与徐宁见一面。
若是吕相愿意提携一番徐宁,再陆轻盈看来,以徐宁的才学,必可一步登天,尽情地施展自己的抱负,不至于困守在这小小的山隐镇上,终日应付那些蝇营狗苟之事。
而若真能成此事,我也算是报答了他对我的救命之恩吧?
陆轻盈心中想着,一双眼眸落在徐宁身上,心思却尤为复杂,有期待,也有……几分遗憾。
徐宁瞅着眼前的吕老,知道他此刻不再是以一个乡野老者的身份询问他,而是以一个宰执的身份询问,他的脑海中回想起大虞朝如今面临的诸多弊端,目光扫过一旁陆轻盈认真的面容,又哪里还会不明白今天这场碰面。
只是大虞朝的弊端,又岂是一人两人便可挽救的了的?
更不要说眼前的吕老,这一番再回中枢,很快就会面临一场更残酷的斗争,即便是他自身,都难以自保,遑论他人?
心中微微一叹,徐宁稍稍坐正了几分身子,看着吕老沉声道:“吕相公,小子斗胆问一句,如今我朝最大的问题在于何处?”
吕吉甫一愣,倒是没想到徐宁会如此反问,思索片刻后,他回道:“老夫认为,在于官制,我朝上下冗官严重,内耗极大,于文官,政令阻塞,相互掣肘,于武将,将不知兵,兵不知将,故而始终无法齐心协力,败来犯之敌,强我朝之基!”
坐在周围的几个人听着,也微微点头,深以为然。
然而徐宁却摇了摇头,轻声道:“吕相公,小子却觉得官制只是表面,并非我朝真正的问题。”
“哦?”
吕吉甫神色一正,沉声道,“那徐小友认为,我朝最大的问题在于何处?”
徐宁平静地说道:“小子认为,我朝最大的问题,在于方向,在于人心,在于到底要不要收复前唐北方的失土!”
春风亭内再度一静。
徐宁拿过陆轻盈身边的茶水,一饮而尽,也没看到陆轻盈噌得变红的面容,继续说道:“小子说的方向,人心,还有收复失土,看似是三个问题,其实便是同一个,吕相公,小子并非朝廷中人,对朝廷之事了解不多,但您应该很清楚,如今的朝廷做好这个准备了没有,不说那还占据着幽云十六州的辽国,便是西夏,也始终在一旁虎视眈眈,然而……”
说到这里,徐宁停顿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他想到了前世北宋那座永乐城的惨烈下场,一时间默然无言。
吕吉甫在宦海沉浮这么多年,哪里听不出徐宁话中的意思,他沉默许久,终究是长叹一声。
“徐小友的意思,老夫明白了,只是……事情终究要一步步做啊!”
徐宁拱拱手,却还有话在心中未曾言明。
自大虞朝太祖皇帝杯酒释兵权,定下与士大夫共天下这个基调后,虞朝的祸根,便已经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