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安勿躁!”
孙可望霍地站起,身后站着的前军府都督白文选一惊,赶紧趋前两步,右手已放到腰间的刀柄上,却见他扭头狠狠一瞪,这才立刻停住,不动声色地慢慢退了回去。
孙可望大步走到点将台边缘处,目光扫过下方面色凝重的各营将士后,举手遥指北方,扬声道:
“众将士大多已经见过北方的辫子军了,他们毁我宗室,杀我同胞,远有嘉定十日,扬州三屠,近有四川之屠;他们奸淫掳掠,无恶不作,视我中华儿女如奴如婢,我问问众将士,这些鞑子该不该杀?”
他本想说的是“汉家儿女”,话到嘴边时,突然想起云南民族众多,就连台下的将士,也有不少来自于各地土司,便临时改成了“中华儿女”。
“杀!”
“杀!”
经过四川的败退,点将台下不少将士的亲人就死在清兵手中,此刻,俱举臂高呼,一时间,西校场群情激奋,杀声整天。
点将台上,艾能奇的情绪被调动起来,站起身随将士一起高呼,李定国的愤怒也趋于缓和,目光渐渐平静下来。
刘文秀坐着没动,瞳孔却骤然一缩,在他的印象中,自己这位大哥孙可望是极重名利的人,自从去年在云南站稳脚跟,兄弟四人一起称王之后,言必称孤,可刚才明明听到孙可望的自称却是“我”…
大西军高层都能少一些名利心的话,大业有望!可是,要做到这点何其艰难,不说别人,被推为首领的孙可望就不大可能做得到,想到这里,刘文秀眼中的光芒又黯淡下来。
孙可望双手向下虚压,止住将士们的呼声,道:
“驱逐鞑虏,反抗鱼肉百姓的官府,是上天赋予我辈儿郎的使命,要完成这样的使命,需要的是一只令行禁止的百胜之师,而不是没有纪律可言的兵匪!”
“为了完成上天赋予的使命,我们必须遵礼制,守纪律,犯了这个天条的,不管他是谁,都必须受罚,不得抱丝毫侥幸!”
“正如大家所见,刚才安西王犯禁,也立刻挨了军棍。”
台下顿时起了些骚动,胆肥的已交头接耳起来,校场上方一阵让人胸闷的嗡嗡声弥散开来。
李定国本来渐渐平息下去的怒气又升了起来,双手重新握紧拳头,要不是刘文秀和白文选及时过去劝住,即使不拔刀相向,至少也会扑过来挥一通老拳了。
“肃静!”
孙可望面不改色,止住喧哗后,道:
“于公,我被推为军队首领,安西王犯禁,我有失察之责,安西王被杖责五十,我也不能免去,我宣布,杖责孙可望五十!”
此言一出,不仅台下将士一片愕然,点将台上各将领的表情也是迥异。
李定国重新聚起的怒气立时消散,像憋了很久的重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没有着力之处,眼中一片茫然,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刘文秀和白文选两人一愣之后,齐齐道出一声“不可”。
刘文秀急道:“平东王是诸王之首,怎可棍棒加身,请平东王三思!”
白文选道:“末将附议,请平东王三思!”
艾能奇就更直接了,他几步走到孙可望身旁,道:
“大哥,你打自己做什么?实在想解气的话,你打我好了,几十军棍,还不放在我眼里……”
“能奇,不得胡闹,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