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铺天盖地而下,群山万壑黯然失色。
看来一场大雨即将来到。
如剑一般的山石脚下,有一座孤零零的茅草屋。与茅草屋连着的马厩,厩中有匹老马。
陈诺手上也牵着一匹马,他在茅草屋檐下驻足,抬头看到了一方木板。
黑漆斑驳的木板,上面刻了隶书的‘驿’字。
他皱起眉头,这时,屋内隐约传来老头儿和他孙女儿的说话声。
他刚才是远远看到他们祖孙两拉马进厩,然后关门进屋的。
他们所谈论的都是些家常事,没什么可听的。
雨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啪啪的落了下来,落在陈诺单薄的衣服上。
陈诺紧了紧手中缰绳,就要离开,被屋内老头儿粗重的一声叹息给拉住。
只听那老头儿忽然声调一转,悠悠的说道:“是啊,是很长时间没有看到什么人经过这里了,可能是外面真的太乱了吧。哎!本来我大汉好好的天下,如今又是闹黄巾贼又是闹董卓的,能不乱吗?
这天下一乱啊,朝廷的诏命不通,我们这些早些年设的驿站没有书信往来。驿使不到,自然也没人愿意到这种鬼地方来了,还哪里……”
陈诺身后的马匹不知被什么东西给惊吓了,突然掀起两只前蹄长嘶了一声,打断了屋内的谈话声。
陈诺脸上一红,就要走开,这时屋里的老头儿已经开门走了出来。
老头儿一身粗布的破衣,穿得像唱大戏的。他手上还有一把长矛,除了古朴,可以当古董放到博物馆展览给游人看外,实在看不出能有任何实际的用处。
他与老头儿对视了一眼,就见老头儿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扫视了一回后,又停在了他的腰间。陈诺随着他的眼睛看去,好像到这时才发觉到自己腰间藏了个鼓囊囊的东西,不知是什么。
他正奇怪着,就见老头儿眼睛突然一亮,立即收回了护身的长矛,哈哈笑着,指着他的腰间:“年轻人,你油布包裹里的可是木简,是朝廷的文书对不对?”
老头儿并不需要他回答,他立即唤出孙女,跟她激动的说:“裳儿,裳儿,是大汉驿使,是大汉驿使!你瞧,那就是朝廷的诏书!哈哈,我还以为这个破驿站再也不会有人来了,今儿,今儿终于看到我大汉的驿使了!”
陈诺抬头去看,眼前的小姑娘裳儿不过十五六岁,也是一身粗布衣服。
她的脸蛋蜡黄中呈现红光,眼神却很有力。她有一头蓬松而长的头发,头发后面斜插了一根木簪子,说不出的古意,陌生。
看到他两的打扮,陈诺失望的收回目光,脑袋一阵晕眩,除了茫然,仍是茫然!
他一句话也没有回答他们,他们也好像不需要他的回答。在裳儿催促下,老头儿接过陈诺手中的马,帮忙牵到马厩,她则一面偷偷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一面迫不及待的带着他进了屋子避雨。
陈诺或许是太过累了,看到墙角立即倒靠了上去:“我要休息,请不要打扰我。”
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管了,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他相信,醒来后一切都会好的。
阴冷潮湿的屋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升起了火,光亮有了,暖气也有了。
陈诺被这光亮刺激着,眼球在眼皮里忍不住动了动,但终于没有睁开。
外面什么声音也没有了,风雨应该都住了。
当然,他心里很是清楚的知道,他们在屋里升火,也许就是为了让他能够得到温暖,可以将潮湿的衣服早点烘干。他虽然感激着,但仍是不想跟他们说一句话。除了茫然,他到现在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什么驿使,什么文书,都是些什么狗屁啊。看看,又来了,他们又在开玩笑了,说些八百代前的事情,什么大汉,什么黄巾贼,什么董卓!
陈诺每听到一个字,都好像是有一根根鱼刺卡在了喉咙里拔不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我是陈诺啊。我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因为爬了回山,失了回足,然后醒来居然变成了这副样子?!天啊,你闹那般啊!
另一个声音仿佛同时在说:
陈诺,谁说你不是陈诺?你是驿使,你的任务是将身上的紧急文书送到冀州,交给韩馥!
像是收到了指令,陈诺手碰到了腰间那个鼓囊囊而又硬冷的物事。
先前他根本不敢认真看它一眼,现在,他心里禁不住想,这油布里面裹着的果真是木简,是老头儿口中所谓的文书?再联系起自己的这一身古怪的装束,还有跟随自己而来的马匹,再有眼前见到的人物,以及他们所谈论的内容,岂容置疑!
脑袋像是要炸开了,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是夺舍穿越回了汉末,而且自己这个夺舍之人跟被夺舍之人姓名居然是一样的。只是被自己夺舍之人,仍有部分记忆被保留了,不然他也不会知道身负紧急文书这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