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嗷嗷!”
典韦屁股刚刚触了身下那块大石,又立马狼嗷似的叫了起来。他大手一捧屁股,看了一眼身后的大石块,避过石块的边边角角,咬着牙忍者疼,缓缓挨了下来,手心却是捏了一把汗,脸上更是黄豆大的汗珠往下颚滚去。
旁边那些扶着他的黑衣人围着他,看他没再动了,方才轻吐了一口气。
“想将军先前从那么高的城墙上摔下来,人虽然没事,只怕屁股一定摔得不轻吧?要不,将军你且转过身来,让属下们先给你看看?”
典韦虽然是个大老粗,平时也不在意这些枝枝叶叶,但他还算明白屁股蛋.子的私密性,就算痛死了,那也不能随便扒开给这些大老爷们看。他是大手连挥,将说话那人一推,骂道:“去去去!谁不知道你们那点小心思,想来你们许久都没有碰过娘们了,身下又痒了是吧?哼!可杀材,居然把主意打到本将军身上来了!你说,你是不是屁股痒了?”
那人被典韦一说,脸蛋一红,如被人戳中了心思,语塞下来。左右人一听,顺着典韦的话,开起玩笑,反撩起那人的衣服,露出屁股来一阵捉弄,一时闹得笑声不断,也浑然忘了他们刚刚还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偃师城下一战,被敌人纠缠不休,且城内一下子涌出了许多的人马,将他们路都截住了。若非是典韦忍着下身的疼痛,手持双刀,狂砍贼兵,等到长刀砍钝了,换上背负的双戟,重新杀入重围,方才震慑住敌人,不然焉能从容脱围?
“只是……只是实在可惜了!想当时若非情况紧急,我等也断然不会弃下坐下马于不顾,便匆匆的走了。只是留下那十几匹好马,倒是便宜了偃师城的狗官。”
来时的十数人,如今剩下的,加上典韦已经不到十人了。他们在一阵闹腾后,也累了,各自或倒或坐或卧,横在路旁,趁着休息随便说些话。这黑咕隆咚的天色,加上又是在林间实在的,众人也只能是各闻鼻息,根本就不能看清对方,只是在黑夜里处久了,方才慢慢的适应下来。他们叽叽咕咕的说着些闲话,却没有想到典韦一直在沉默。
那典韦,刚才一阵拼命,虽然带着大伙儿从容杀出,但身体上确实中了许多处刀剑砍伤,有些地方血还在冒着。对于这些小伤典韦也从没有放在眼里,随便撕下一两块衣角包扎包扎也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只是,他先前还不觉得,这一坐下来,屁股上的痛感阵阵传来,让他痛得脸上汗珠直滚。
想想,从丈许高的地方往下摔去,屁股先着地,承受了所有重力,能不受最大伤害?好在他皮糙肉厚,且是臀部着地,倒是没有跟另外那两个倒霉鬼一样,居然活活从半空落下给摔死了。只是他当时落地还不觉得怎样,毕竟当时城上箭矢交相射下,再是守军开城而出,全性命要紧,哪里顾得上去想屁股有没有开花?而现在,一旦停歇下来,又是将伤口触着大石,能不痛吗?
坐没一时,典韦只得将手伸出,去捧屁股蛋.子,努力不让伤口触及石块。当然,对于城外留下的那十几匹马,他典韦并没有发表意见。当时情况虽然紧急,但也不至于连抢马匹的时间都没有,且坐上马,比起步行逃起来更加容易。而他,不去理会那些马匹,却是陈诺事先吩咐,至于目的,则只有典韦知道。在没有看到效果之前,他典韦当然也不必急着跟他们解释,只让他们发发牢骚,也不插口。
“对了,典将军,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这些人虽然性情豁达,不惧生死,但他们好歹是刚刚从虎口里逃生,且还没有跑出多远,心里不免余悸未散。说是在休息,其实内心里却是心惊胆战,想到偃师城随时出动的人马,他们那里休息得好啊。
“嗯!你们急什么,既然休息好了,那就活动活动吧。这样,大家也别闲着,去林子里给本将军捡些干的柴火过来!”
典韦这声吩咐下去,倒是将这些人给愣住了。
“这个……”
“将军……此是何意?”
“哪有那么多废话,本将军让你们做什么,你们照做就是了!”
“……”
三三两两散开,不敢再多说一句,分头行动起来。
这些人一走开,典韦站起身,撩起衣服,将身前半段袍子撕下,往屁股前后一裹,再一扎,绑得结结实实。弄完了这些,这才发觉手上满是鲜血。可见,屁股蛋.子上已是血肉模糊一片。这样一绑屁股上的伤像是没有先前的痛了,血也应该稍微止住了些,等到众人三三两两捡着干柴火回来,典韦方才如没人事儿一般,指挥着他们将柴火堆积起来,摸出一颗火石,让一人打火。
“打……打火?将军,你确定?”
他们处在黑暗之中虽然不便,但也足以不让贼人发现他们的行踪,若是此时点起火来,虽然火光很小,但这突兀一点的火光只怕就会引来偃师方向的注意,是自暴行踪,与自杀何异?他们刚才捡拾干柴时就心有疑惑了,现在当真听说要点火,这不是要人命吗?是以,在他们闻听典韦如此一说,皆都是心惊胆战,反复问着典韦,生怕典韦是一时糊涂,没有考虑周全。
“当然!别废话,难道是要本将军亲自动手!”
典韦也不喜欢致使他人,只他现在屁股开花,蹲下身来只怕就要弄裂伤口,实在不便轻易妄为。
“可是!这火一点,只怕立即会引来偃师那边的追兵。将军,三思!”
“将军,三思!”
典韦眼睛一翻,没奈何,只得说道:“这一点你们以为本将军不明白吗?本将军此举,正是要让贼人看到!若贼人不能看到,先前遗留在那里的马匹岂不是当真白白便宜了偃师那帮狗官?”
“哦……啊?”
众人一个头两个大,更加不明白了。
“将军说是,将军这么做都是故意的,是故意要引贼人过来?”
“嗯,嘿!啰嗦什么,点火!”
典韦转过身去,不再多说一句。
熟悉了黑夜,众人的眼睛也‘亮’了,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皆是摸着脑袋,大概是各有疑问:“将军,将军这是怎么了?他最近好像是越来越变得高深莫测了……”
这些人中还有几个是典韦的老乡,对典韦的脾性他们很是了解,也从没看见过今天这样的典韦。今天的这个典韦,他,居然能把话噎着一半不说,实在跟以前那个动不动举拳头的家伙难以联系上了。
既然将军申明是诱敌之计,虽然他们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怎么做,但他把话都说到这一步了,他们也不敢违令,只得催促着捏火石的家伙,让他点火。火,燃了起来,先是一星的星星之火,但没有一会儿,干柴碰上烈火,腾的烧了起来,照得周围大亮。众人举目去看典韦,只见典韦屁股后面滑稽的绑着一块布片,变得十分的臃肿好笑。只是,那干净的布片此刻也是被从内渗出的鲜血给染红了,看起来很是可怕。
典韦,脸上一副木然的表情,心里却是爽开了。
他的这些主意当然都是陈诺告诉他的,他不过是照搬着做罢了。本来,在做这些事情之前他是准备将‘目的’一股脑儿的跟这些人说明白了的,这样方符合他的个性。只是,陈诺在临走前,特意告诉他,他可以跟下面说,但最好还是别说。
“为什么?韦不明白。”
“行军打仗,说得简单粗暴一点,不过杀伐果敢尔。若是前方有大敌数倍于我,而我又处在劣势,势必要与他一争方能符合我方利益,那么我方将如何?能怯战而退乎?当然不能,既然不能,自然是要务求一战以胜之!而在此敌众我寡的情况下,为了稳定军心,那么我方首先该如何做呢?对,自然是不能将贼人数倍于我的真实情况告诉下面。这,也就是兵法所谓:(能)愚士卒之耳目,使之无知!当然,我说的也不过是打了一个比方,典君你慢慢揣摩就是了。”
“愚士卒之耳目,使之无知!”
典韦先前不觉得,此刻细细咀嚼起来,却体味到了另一种味道了。这种不可捉摸的感觉,实在是有点让人兴奋,却同时让人身受胆颤。高则高矣,可高处亦是不胜寒啊!典韦身子一凛,转过身来,与众人笑道:“我知道大家害怕什么,可大家别忘了,就算是贼兵来了,我们只要往林子里一窜,还怕贼人能抓到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