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令本将军失望了!本将军问你,你当时为什么不尽全力将贼人都杀了,为什么还要放走了他们?”
偃师城外的李傕大营,将军李傕端着身子坐在帅案前,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这个黑衣人在看。
黑衣人,全身裹在黑袍之内,几乎就连整张脸也给裹在其中,五官不见。除了李傕问话时,他会小心的抬起两只眼,然后从内.射出凌厉的两道光而外,几乎是默不作声,仿佛没有了声息。
然而,当李傕问急了,他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将军!当初我就已经说过了,在时机没有成熟之前强行唤醒蛊母,不但威力大减,还会带来反噬效果。你也看到了,我若继续施法,再要强行下去,只怕死的不但是贼人或许连我营的将士都会受到牵连。更何况,在当时情况下,既然贼兵已经自行退去,我军也取得了胜利,及时收手不是更好?若然过多杀戮,只怕有违天和,还望将军见谅!”
黑衣人说的没错,若非当时情况紧急,他也决然不会强行唤醒蛊母,以做最后厮杀。
这个紧急情况,当然就是发生在白天偃师城外的突袭一战。
当时,潘璋联合朱灵的一部人马,计有两千余人,先行攻破了张济和郭汜派出的小股援兵,接着又对李傕中军形成了强有力的威胁。本来,若是按照陈诺事先的吩咐,一旦朱灵和潘璋两部人马会合,不许贪战,必须立即往回撤。可是,当时情况实在太过有利于潘璋二人了,且他二人当时也已经杀红了眼,希图一口气强行攻破李傕中军,若能活捉李傕,那么此战功勋不小,是以一时不舍退却。诱惑当前,早将陈诺的命令抛在了脑后。
在当时情况下,李傕也是被潘璋、朱灵二人的攻势给吓得六神无主,差点就要弃营而走。而就在这当儿,旁边有将士点醒李傕,说到了这个黑衣人,李傕当即醒悟。他立即传令,让人招来黑衣人,并命黑衣人施法,勿要挽回当下颓势。黑衣人当时不管怎么说也不答应,只说时机未能成熟,劝李傕先行退军与张济、郭汜两位将军会合再行从长计议。
李傕当时只一心要扳回颓势,哪里肯听,见他死活不答应,愤而拔刀,架在了他的脖项上,大恨道:“如果说贼人没有杀过来,或许我还不逼你。但现在你是看到了,如今贼人都攻到了眼皮子底下了,你若再不出手,难道要眼看我中军大营被贼人一锅端了不成?”
“时机未熟……”
面对李傕加在他脖项上的刀刃,黑衣人毫无惧色,仍是丢出这几个字。
“这些本将军都不管!我只问你,你可愿意施法?”
李傕手中的刀刃上寒芒森森,似欲饮血,就连他的眼睛,也是杀气沸腾。
但黑衣人,仍是摇头。
李傕怒不可遏,再次咆哮:“你可别忘了,我养你是因为你有价值,若你不为我用,则休怪我趁早弃之!”
“……”
黑衣人两眼直盯着李傕,直到发现李傕此话再无后退余地,他方才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人言李傕敬巫爱巫,他遂愿意常驻李傕军中,为李傕卖力。然而,当他发现他的所谓敬重不过是体现在‘价值’的基础上,而非是敬重他本身的职业,他恍然明白过来,他再风光,最终也会有被他拉下去的一天。而这一天,黑衣人显然不想看到。
黑衣人登上高台,缓缓从袖子里拿出一方玲珑小鼓,轻轻一晃,系在上面的两只鼓槌咚的一声敲了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
鼓声由浅入深,由细入粗,由低入高,由低吟而悲歌,由颓废而豪壮……
李傕听不懂这些韵律,额头上的汗珠早已是滚滚而下,眼睛里全是不满之意。他之所以一时不退,是因为把赌注全都压在了眼前的这个黑衣人身上。在他的想象中,只要有沟通神灵的男巫出手,那么再多的贼人也不过是一堆蝼蚁,覆手可灭。
然而,眼见贼军在打散了张济和郭汜的两支援军后,又立即以锋芒的势头即将攻破他的前军,李傕,对于黑衣人的能力开始怀疑了。而这‘怀疑’一旦冒头,则是无可抵挡的害怕。他坐下马开始不安起来。左右的将士也都劝着他,让他快撤!
李傕相信鬼神,所以军中奉养道人及巫者,而如今,眼看在此大难临头之际就连能够沟通神鬼的男巫也救不了他了,李傕也只能是任命了。他狠狠的瞪视了黑衣人一眼,脚下轻磕马腹,手上扯起缰绳,就要趁着前面防线即将瓦解之际赶快逃命。然而,就在这时,奇迹的一幕出现了。或者,这不叫奇迹,对于即将杀入重围的潘璋、朱灵等人来说,却是噩梦,是诅咒。
咚咚咚咚……
终于在一炷香后,鼓声起到了效果。那些冲在最前面的潘璋所部,正与敌人砍杀时,突然被这阵音波灌入耳中,当即是口吐鲜血,栽下马背。而随着鼓声渐渐大了下来,凡是接近黑衣人百米之内的贼兵,全都为这阵音波所攻杀。这种突然的效果,不但是让在后的潘璋等人惊讶,就连与他们对阵的李傕所部人马一时间也是神智慌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首先是李傕看了出来,他大笑着,催促黑衣人继续摇鼓,不许停。因为他也看了出来,这鼓声起,只杀敌军不杀自己人,不管敌人是冲进来多少,管叫他人仰马翻,全都抛尸于地。
“哈哈哈!”
李傕看到这种效果,两只眼睛也是跟着通红,杀意更甚。呛啷,他拔刀而出,与左右大声说道:“这鼓声只会厮杀贼人,还有那些贪生怕死之辈,尔等若想活命,只管冲杀,不许后退!”
咚咚咚咚……
鼓点继续,死亡维持,不断有人莫名其妙的口吐鲜血,栽落马背,就连他们胯下的马匹亦是逃不过毙命的下场。一时间,战场上被一种浓烈而诡异的气氛所笼罩。那些不明的李傕所部,此时听将军这么解释,就算心生胆怯,也唯有咬着牙齿,拼命回头砍杀。
李傕部展开反击,而与此相对的潘璋、朱灵所部则是陷入了无边的恐慌当中。
冲天而起的鲜血,栽落马背的将士,无不让人看来心寒胆颤。前军人马栽倒无数,后军百米以外的人马,却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被这种诡异的音波给灌入耳中,只觉胸内气血翻涌,心悸不已,未战已经生了惬意,有许多人已是拼命往后倒走。这种情况当然潘璋和朱灵二将也不能避免,从二人的表情中也可看的出来,他们内心里其实也是十分的痛苦。
眼看着有人往后撤走,将军潘璋不得不将身上前,还想要阻止这种不利的势头。然而,随着他越往里进,潘璋内心的惊悸更甚,脑袋跟着嗡嗡的响了起来,好像随时都要炸开似的。而糟糕的是,他的鼻孔里感觉出一种干燥的气息,且越来越厉害。
“啊!将军你不能再进去了,你鼻子流血了!”
被旁边将士提醒,潘璋这才感觉到鼻血哗哗的在流。他还想不当做一回事,继续往前,然而,随着更进一步,他也尝到了更加厉害的攻杀。不是很强的音波,猛然灌入耳中,一股气血往脑里滑去,经血脉,猛然攻入五脏。五脏内,似有某个东西与这鼓声琴瑟和鸣,居然躁动起来。而这股躁动的暖流不过片刻功夫,潘璋也即惊醒过来,赶紧扯马往后,连呼:“快撤快撤!”
他喊话时尚在两百米开外,而这种音攻的效果却已经达到了如此的地步,也难怪那百米以内的将士会立即毙命!潘璋一直压抑着这股躁动的暖流,自到他跑出千米开外,再也支撑不出,一口鲜血哇的洒了出来。
“潘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