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赵雪醉酒耽搁了半天,第二天陈诺一行继续赶路。
半路上,将到绿林寨时,绿林寨当家雷横邀了关中好汉为陈诺践行,陈诺免不得又要喝上些酒,与众位好汉作别。这样一路匆匆而行,转眼就到了新安。新安这边可是虎头寨的地盘,虎头寨头领张晟早前几天就已经打听好了,等到陈诺等将要过山头时,远远的亲自领了人马来恭迎陈诺等人,想要接他们上山盘桓两天。
陈诺连日赶路说来也疲乏了,加上他有心要拖延时间,以好多在路上思谋思谋将来出路,既然张晟有请,倒是不客气了:“张晟兄相邀,某却之不恭了!”张晟心里高兴,连连点头,就要下马为陈诺拽马。不想,陈诺身后跑出一人来,向着陈诺诡秘笑道:“督军大人,攸在先时可听督军大人说道,督军大人之所以与天王寨的张白骑结成生死之交,那完全是因为张白骑在新安时恰好替督军你解了围,救了督军一命。”陈诺眼睛一转,笑道:“不错!许大人记性真好。”许攸笑道:“如果攸没有记错的话,当时为难督军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虎头寨的张晟,也就是眼前的这位。怎么,如今又是怎么回事,转眼就是兄弟相称起来啦?”
陈诺微微一愣,没想到当晚上随便给许攸瞎掰的两句,许攸倒是记得清清楚楚,这却不好否定了。他一点头,说道:“啊~不错!张晟兄,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张晟也是微微一愣,看见陈诺在向他眨眼,也立即明白过来,当即是哈哈一笑,说道:“所谓不打不相识,先前俺在新安时虽然与将军有些过节,但俺和将军又不是死仇,自然没有不可化解的道理。更何况,俺知道了将军的厉害,那就更加要努力巴结了。今日此来,不瞒诸位,俺便是有这层意思。嘻嘻,俺的这点小心思,不想被这位许大人你一眼看破,真乃高人啊!俺,俺实在是诚惶诚恐,诚惶诚恐!”
看着许攸伸手捋须,一副舒适之态,陈诺是暗暗给张晟丢了个大拇指,看来这小子前途不可限量啊,不但将事情解释清楚了,且还顺带拍了许攸马屁,让许攸舒舒服服没有二话,实在高手。
到了虎头寨上,张晟请了陈诺、许攸等人用过了接风酒。酒席上,倒也乖巧,张晟是不断向许攸敬酒,把个许攸先敬趴下了,送了下去。他这边,与陈诺嘿嘿坏笑,又继续喝着酒。等到酒喝得差不多了,陈诺这边也就回了帐下。
天王寨的房舍毕竟有限,陈诺所带来的军士都在山上搭帐。
陈诺回了帐后,心下难安,立即找来赵雪、徐荣等人连夜商议要事。陈诺看了众人一眼,首先说道:“今日在山下所发生的事情,倒是提醒了我。想来若是让许子远一直随我等回了偃师,怕是不便。我想想,还是觉得不让他继续跟随我等是好。你们也说说,能有什么办法让他乖乖离开?”
帐下徐荣是最后加入陈诺军的,对于陈诺军中状况也只是基本了解了些,至于其他的核心内容却是一点不知。不过,他也知道在军中有些东西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既然陈诺不喜许攸知道,那么替他出出主意将他撵走还是不难的。徐荣微一沉吟,抱拳说道:“将军若是不喜,某这就派人暗地里将他抓走,不让他与将军一道便是!”
陈诺之所以不希望与许攸同行,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偃师有个祝融红衣。要知道,在此之前,他为了救治偃师将士,与祝融红衣达成了合作。祝融青衣帮助他解‘蛊母’之毒,他则在将来适当时候为她取得南蛮王之位。他们这种合作关系说得不好听一点,有点狼狈为奸的意思了,自然是不能让更多人知道,首先得瞒过袁绍。虽然陈诺不用担心许攸见到祝融红衣,祝融红衣会自暴身份,然后,祝融红衣入他帐下还带着一支千数人的藤甲军。这么一支南蛮人马如此显眼,要是让许攸看到,如何能不起疑心?是以,陈诺不想让许攸与他一道回偃师。只是,许攸这家伙代表的是袁绍,故意一路跟随着他,便是起到监督催促的作用,要想将他支开却是不那么容易。
陈诺听徐荣这么一说,虽然是鲁莽了些,但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只他尚未点头,赵雪立即说道:“这样未免欠妥吧?”也没有多说。陈诺也觉得有点欠妥,可若不能将他抓走,如何能让他离开自己身边呢?他这边沉吟不语,旁边祝融青衣却是调皮一笑,说道:“何须这么麻烦,要想他走那还不容易,吓他一吓就是了。”
陈诺听来,看了祝融青衣一眼,说道:“吓他?如何吓?”她也没有想到这个小姑娘倒是胆大,居然想吓唬别人。祝融青衣眼睛一转,说道:“我在姐姐那里曾习得扎飞纸一术,或许可以用得上。”祝融青衣姐姐祝融红衣一身的巫术,或许还真能有唬得住人的,陈诺倒是没有多说,问道:“何谓扎飞纸?”祝融青衣卖起了关子,向陈诺笑道:“将军可跟我去一看。”
虎头寨建在山间,分为前后寨,前寨住人,后寨除了寄放些牛马,其余地儿都是空荡荡的。许攸半夜憋尿,从着榻上爬起,想要找方便之地,发现一时居然找不到。他也是急了,还想撩开袍子就拉,不想他眼睛一眨,远远的看得一物从跟前闪过。他也是好奇,本能的就跟了过去。只他这一路走来,也就到了后山之地。
后山多坟丘,还有些杂树,被风一吹,树叶哗哗乱抖,荒凉可怖之极。许攸醉得一塌糊涂的脑袋这时被迎面一股冷风吹来,身子嗖嗖作动,忽然发现自己就站在一座坟茔边,眼前的杂草高过膝盖,里面还隐隐露出森森枯骨。眼看着周围没有一个人,他也是吓了一跳,身子抖动不已,赶紧是转身就走。然而,他刚刚一个转身,忽然耳后风声乍起,眼前闪显一物,白衣白面,有头无足,有手无鼻,他是大叫一声,吓晕过去。躲在坟茔后面操控纸人的祝融青衣见吓昏了许攸,当即是跳了出来,将手中纸人对着许攸一晃,对于自己的妙计成功,那是跳着笑着。
然而,她只瞥眼之间,忽然看到身后坟茔燃起蓝色小火,有如人骨,还闪闪腾跃着,在树木之间黑暗之下实在诡异。祝融青衣是乐极生悲,刚刚哈哈一笑,下一刻却是尖叫出声,不及陈诺出现,也是跟着吓晕在了地上。
陈诺此时终于是知道所谓的‘扎飞纸’,不过是扎了个白面纸人,牵动纸人利用黑夜还有周围的环境来吓唬人罢了。虽然这种东西拿出来有点儿戏的感觉,不过却也能起到吓唬人的作用。只是他也没有想到,许攸一倒,祝融青衣也跟着吓晕了过去,实在让他转不过弯弯来。只他回头一看,见到那片闪动的蓝火,摇头一声苦笑。
赵雪走上前来,问道:“青衣她是怎么了?”突然看了身后一眼,也是跟着叫了起来:“啊,鬼!”叫了一声,往陈诺怀里钻去。陈诺抱着她,只觉怀里的赵雪瑟瑟发抖,像是害怕至极。他立即轻笑一声:“不怕,雪儿,你跟我来。”他拉着赵雪,到了那蓝火之处,伸手将那片蓝火拿在手里,分明是个骷髅:“雪儿,这是磷火,不是鬼,有……”陈诺还没有解释完,可怜雪儿也是吓晕了过去。
看着躺了一地的三人,陈诺是无奈的一摆手,叫道:“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出来处理处理?”徐荣闻声走了出来,见到陈诺手中的骷髅,亦是不由身躯一颤,不敢过来。陈诺也知道跟他们解释是没有用,索性将手中骷髅丢了,抱起赵雪,自去了。
许攸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觉睡到正午,脑袋痛得欲裂了一般。
他一醒来,便即叫道:“鬼!有鬼!”连忙跑到陈诺这里,跟陈诺说了这事:“……督军你是不知啊,我可没有说假话啊。那白面鬼,顶着个大脑袋,摇摇晃晃,忽然到了我跟前,我这才发现他根本就没有双脚。这也罢了,它,它居然连鼻子也没有!”陈诺一通听罢,深深的表示同情:“呃,或许许大人你是做噩梦了呢?”许攸连忙摇头:“不是噩梦,这不是噩梦,有物为证!”正要撩开袍子让他看看他袍子上面遗留的黄色尿液,告诉他这是他昨晚上因那一吓瘫下的尿液,突然又觉得不妥,赶紧又正经八百的坐了,说道:“反正,反正这绝对不是噩梦,是真实的,督军你要相信我。”
陈诺眉目一结,说道:“那这样看来,许大人你八成是真见鬼了!也罢,我帐下有一名筮者,可为许大人你卜筮一卦,再观吉凶。”许攸连忙说道:“正要请来为攸解惑。”陈诺一点头,帐下走进来一人,见过了陈诺二人,听了陈诺的吩咐,便即为许攸占起卦来:“大人,得蛊卦。蛊者,主卦为巽,卦象是风;客卦为艮,卦象是山。从卦面上来看,下为风,乃乱之象也。两卦相合,风行山止,打旋而邪,盛极而衰,凡事必须防患于未然,才有利于涉大江大川。”
听到那个‘邪’字,许攸是身子一怔,立即追问:“什么意思?”
那人呵呵一笑,站起身来,说道:“邪祟入侵,当远避。”
陈诺立即接口道:“唔!兄弟说得有理啊,怪不得啊怪不得!”对着那人丢去一眼,那人点头一声轻笑,又瞥了一眼许攸,方才长身而退。许攸听到‘邪祟’二字,惊骇得更加了不得,便还想向那人再问仔细些。见筮者起身走了,来不及去叫,倒是眉头一皱,与陈诺说道:“刚才那人我怎么好像是哪里见过?”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陈诺心里一愣,可不想许攸想起刚才那筮者是他叫祝融青衣假扮的,赶紧是哈哈一笑,岔开话来:“唔!这位筮者是我刚才从城里请来,许大人怎么可能见过呢?如果有,只怕是大人你当真被邪祟缠身了。”陈诺此话一出,又觉得不妥,加了一句:“昨晚我帐下有一将士身体不适,我便让人从城里请来这位筮者,正好碰上许大人你这事,这才让他过来替许大人你卜了一卦。”
许攸一点头,也就没有多想。
陈诺又道:“那么,许大人接下来准备怎么办?是否,是否听从卦象,远避之?”
许攸点头,说道:“嗯,不错,当远避之。”又看了看帐下,说道,“我一进这虎头寨就觉得有一口阴风,让人很是不爽,原来为此。看来我们还是速走为妙。”陈诺一笑:“那好啊,不知大人何时动身?”许攸说道:“自然是越早动身越好,要不现在就走吧。”陈诺点头说道:“使得!”看看许攸不动身,陈诺一愣,笑道:“许大人这是看我干什么?”
许攸奇道:“督军不发话,三军不动,我如何走?”
“这……”陈诺气馁的说不出话,脸上一笑:“这个,许大人你……你不觉得跟我们在一起走很是不合适吗?我想啊,大人你这身‘邪祟’,会不会正是因为人多杂乱的缘故,这才引来的?我的意思是……”心里骂道,“考,这人怎么这么不自觉,都说你邪祟入身,意思让你有多远滚多远,这家伙怎么就不开窍呢?”许攸也许是真脸皮厚,说道:“这个没关系,我没有觉得啊,反而我倒是觉得这人多在一起阳气更盛,邪祟自然远离,我们还是一起走吧。”
陈诺知道此计是败了,暗暗咬牙,垂下头来。
大军从虎头寨下来,陈诺与张晟作别。
行了一天,出了函谷关,是夜,在关外扎下营寨。
离偃师越来越近了,可到现在仍是没能将跟屁虫许攸弄走,陈诺是心里不服。于是晚上,陈诺又即召集了赵雪等原班人马商讨此事。这次,祝融青衣因为‘扎飞纸’一计败了,又被吓了一回,干脆闭紧嘴巴,往后退缩,有多远退多远。陈诺看她那副可怜相儿,摇了摇头,叹道:“青衣回来,你再退可就要……”一句话还没有提醒完,只听砰的一声,祝融青衣脑袋撞上了屏风。
“啊哟!”祝融青衣本能的摸向脑袋,这才发现磕上的是头盔,头盔把眼睛都遮住了。祝融青衣连忙伸手去扯,却是越慌越乱,把头盔都快扯掉了。祝融青衣这滑稽的动作倒是引得帐下人等嗤嗤一笑,赵雪当即走上前去,给她扶正了头盔,轻声问道:“没事吧?”祝融青衣脸上一红,摇了摇头,心里却仍是惭愧着不能帮上陈诺的忙,眼睛便是一红。
陈诺可没有心思去理会祝融青衣这点小动作,转而向帐下诸人说道:“眼看偃师越来越近了,许子远这事必须尽快处理。我看,上次长秋提的意见,大家可以考虑了。”
徐荣听陈诺采纳自己意见,也是心下一喜,不及开口,赵雪说道:“徐……哦,陈主簿的意见不是不可,只是太过冒险了些,要是今后被许攸发觉只怕不好解释。如果非要这么做,我看不能用我们自己的人。”陈诺听来点了点头,暗赞还是赵雪心细,他这边想了想,说道:“赵雪言之有理,我们的人却是不可轻易使用,如果非要用,就让虎头寨张晟出马吧!”
虎头寨张晟,送走了陈诺,心里也是一阵落寞。
天王寨一战,他虎头寨跟天王寨站在了一起,得罪了黑山。本来,他还以为有陈诺这个靠山在偃师一带堵在关外,黑山张燕就算想要报复他,那也得先过了陈诺一关,所以很是放心。然而,如今陈诺突然要去青州赴任,这却如何是好?陈诺这个靠山不在,将来黑山哪一天领兵杀来了,他小小虎头寨焉能抵挡得了的?
便是在见到陈诺时,他也有意无意的将此种忧虑跟陈诺说了。更为了谋求主动,甚至不惜搭上整个虎头寨,让陈诺带到青州去。只是好歹陈诺向他安慰了两句,说让他不必担心,他虽然去青州赴任了,这边他临走前也会做好安排的。虽然是得到陈诺亲口的承诺,但他毕竟还担着些心,吊着些胆,始终放心不下,生怕会被陈诺给遗忘在这个旮旯里。
然而,也就是在他胡思乱想时,倒是接到了陈诺一封密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