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陆的最北端,都城在昏暗的光线中宛如海市蜃楼般萧然屹立。酷热伴随着席卷的黄沙,浑浊的空气中掺有鲜血的腥味。
少年身负镣铐,步履蹒跚。身上裹着的衣物已是残破不堪,上面还有淡淡血迹,打在身上的沙粒像刻刀一样,让他觉得锋利。
北辛没有西枫一望无际的大海,没有南月广袤无垠的森林,也没有东璃飞阁流丹的城镇——天与地之间以地平线横切一道分隔开来,风沙在这个国家不受阻挡,任意肆虐。
只有天的灰与地的黄,两种颜色交织的国土。
即便是在如此恶劣的天候影响下,少年与他的饲主的商队仍然无惧地行走着。
北辛国被他国吟游诗人称为:被黄沙拥抱的城市。但是仅有一处,永远不会被天灾侵袭,那就是北辛神明所居住的神殿——黄珀殿。
若说北辛与其他三国唯一的共通点,那就是人民对神明的敬畏与信仰之念很深,认为侍奉神明是人类最重要的义务,每日不忘到神殿参拜。
神明以共生为媒介,拥有实体存在于这个人世间,他们有着光靠言语和意念就能操控世界上的各种基本力量与法则的技术,或者可以说是能力,一种叫做“理”的能力。
然后依照自己的兴趣,制订法则,这就是四国法治不同的缘由,而大陆上的居民对他们的神制订的法则更是深信不疑。
然而君临在世的众神本身似乎对统治与管理几乎没有热诚。
拥有无尽生命的神明没有凡人的那种欲望。物质上的财富与权力对遵守世界法则、维持天道恒在、往复循环的他们来说,就如同小孩子过家家一般幼稚。
就算一时兴起命令人类争夺,也不过是单纯用来打发时间或是像下象棋一样的战争游戏罢了。
神明接受崇拜却不统治。例如黄珀和红炎,就没兴趣“照顾”等同绝对服从的奴隶、家畜、道具般的人类。
红炎属于“放任型”的管理,虽然视人类为蝼蚁,但是只要没有触怒他就不会干预,将俗事交给夏一族去处理;而西枫和南月的神明,可能由于降世的是女神的缘故,对她们的人民有些照拂,属于“慈爱”的神明。
至于北辛的神明黄珀,若与其他三位比较的话,绝对是一位坏神。
史书记载,千年之前四神初建国土之时,北辛虽是一个很热、很热的国家,但是包覆都城的,是绽放着色彩缤纷的花朵的宁静平原;遮掩住视线的不是漫天的黄沙,而平均分配大地与天空的,也不是黄与灰这两种颜色;空气中弥漫的不是血腥的味道,而是花香的气息。
原本美好的一切,在黄珀下令建立竞技场的那一刻开始,发生了质的变化。
自千年前诸神一役,“最强神明”称号被红炎夺去,为了填补内心的空虚感,亦是为了打发和平流淌的时间,黄珀率先制订了“竞技”,海选国内骁勇善战的平民与捕捉来的野兽战斗。
胜利——或是死亡。
为了取悦神明,“绝对服从”的北辛国民纷纷跑去参加竞技,从此“力量与荣耀”便成了他们的信念,忽略了对家园的建设与维系。
竞技场上上演的死斗越发激烈,“光荣战死”的国民越来越多,北辛的人口在急剧减少。
于是乎北辛初代神柱想出了一个办法,他向神明进言,通过奴役、拐卖他国国民来增加竞技场斗士的存量。黄珀当然没有拒绝。
北辛自此成为唯一一个奴隶制国家。在原有的贵族阶级与平民阶级之下,又增加了奴隶阶级,多半是由他国被骗来的民众组成。而竞技也慢慢发展成被压迫、奴役的奴隶为换取自由而与野兽或者同是奴隶的同伴战斗。
北辛的国民大多都做了奴隶贩子,他们连女人和小孩都不会放过。一些品行恶劣的家伙,还会通过欺辱妇女的手段,来增加奴隶的数量。
少年便是在这种体制下诞生的产物。像他这种低贱的存在不配拥有名字,但是奴隶贩子手下的奴隶实在太多了,为了区分他们,于是他的饲主叫他:“顾”。
他们行径的方向,正是位于宫殿内的竞技场。唯一能够安慰这些奴隶们的,便是进入宫殿后受黄珀神力庇护而不被风沙折磨的这件事。
黄珀与红炎不同,他对宫殿艺术的造诣没有那么深,黄珀殿的规模与气势远逊于红炎殿,但竞技场却修建的宏伟壮观。
从外观上看竞技场共有两层。整个竞技场被分为三部分:演武场、观众席和指挥台。看台内的坡度很大,使各个看台的观众都能很清楚地看清表演。指挥台是观众席和竞技场间的宽阔阶地,专为神明和他的共生而设。
黄珀慵懒地坐在舒适的座位上,意兴阑珊地看着顾被带入场上。除了立于身后的共生左辛,脚下还卧着两头雄狮。昔日平原的霸者如今在更为恐怖、尊贵的神明折服下,早已没了身为狮王时的霸气,像只小猫一样恭顺安静地服侍在黄珀脚下。
角斗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