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辛倚靠在门边,样子有些好笑。
像他这种惹人厌的人,却站在比较有景致的地方,你若是看了,是不是觉得有点好笑?
皎月的银辉恋恋地洒在他的身上,他此时仿佛月下的仙人,沾染在鞋面上的白雪,像极了腾云踏雾的白霞。乘着月光,仿佛随时都能升华。晚风吹拂着他的袖口,浅浅的好像芦苇稻,勾出其身形尤为修长优雅,翩翩盎然。
可是如果你看清他手中的两个孩子,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昭璃当然认得那两个孩子。
可是那两个孩子已经认不出她了。
他们就像是死了,又像是昏厥了过去。好像两只小家雀儿,被顾辛拎着他们的领口。
顾辛眯眼看着青枫,身上的孤绝煞气,像昙花般层层盛开。
这声来的清冷,来的突然,二人都吓了一跳。
神柱的耳力本就异于常人的。
那为何他二人都没有听见?
青枫全身都凉了。
借着月光,他们已经看清了顾辛的脸。
他的样子看来就像是个刚从地狱里钻出来,向人索命的厉鬼!
昭璃被止住了穴道,而青枫刚才冰柱中得脱,身子骨还没有完全恢复。
真真是最坏也最糟的情况。
顾辛自知这二人力竭、伤重,绝难对敌,会驱使神明之力的神柱,此时已经构不成威胁。
顾辛将两个孩子随手丢在地上,就好像扔垃圾一样。他步进房间,掏来火折子,重新燃起了炭盆中的火。
火舌跳跃,红光照耀着他的脸,也是忽明忽暗。
青枫的目光移向了大门,鸦不在,莫非是去追红炎了么?
顾辛故意将这两个孩子丢在大门口,为的就是阻住青枫的去路。
顾辛又掌起了灯,黑黝黝的屋子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
顾辛盯着自青枫额上渗出的汗水,轻轻笑了出来:“好计,好计,妙极,妙极。这三瓶助情花的剂量,足足可以迷倒一头大象了。”
顾辛对着青枫做了一个见神柱礼,与他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不卑不亢道:“青枫公子还真是不让人省心,你这样逃出来,我可不好办。”
他又笑眯眯地看着昭璃,柔声道:“其他奴隶明天要上场,这两个娃娃反正留着也没用,你看上哪个,就扒谁的皮。”
顾辛又拍了拍手,闻声有四个人垂首进来,一袭黑衣,是暗部的装扮。他们添来了刑具,不多时就将这房子变成了个屠宰场。
完毕后四人恭恭敬敬退下,不曾留意青枫、昭璃一眼。
就好像,这屋子本就不存在这两个人似的。
与刑具送来的,还有几壶酒。天寒地冻的,喝酒最能暖和身体了。所以南方人爱品茶,北方人爱拼酒,这跟地理气候,也是有很大关系的。
越烈的酒越能驱寒。火烧喉咙那种,喝着才痛快!
顾辛坐了下来,看着青枫笑道:“青枫公子坐下来呀。你这样,不累吗?”
屁话!当然累。
青枫抱着昭璃的胳膊,已经有些发酸,发木。但是现在若是放她下来,恐怕就更没机会见机逃走了。
昭璃却是叹了口气,对青枫道:“青枫,放下我吧。被这恶鬼盯着,你我今天是决计走不了了。”
顾辛合掌大笑道:“果然还是昭璃小姐更明白些!”
他为自己斟了一杯酒,痛快饮了,又说道:“其实昭璃小姐若是想见青枫公子,何必费这么大力气?本来明天就是安排你们相见的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顾辛叹了口气,道:“黄珀大人的意思,是要青枫公子明日也上场的。我本就想带你参观明日的竞技大会,可不就见着了?”
说罢,又饮下一杯。
青枫冷笑。小心翼翼将昭璃抱回床上后,瞪着顾辛,沉声道:“叫我上场?哼,想借刀杀人么?”
顾辛已举起了第三杯,正要往嘴里送,闻言,停滞,又放下。
顾辛看向青枫,称赞道:“不错不错,青二公子果然也很聪明的了。”
若是个傻子,可能听不出这话中意。
好在这个房间里,没一个是傻子。
青枫道:“杀了我,对你们北辛又有什么好处?”
顾辛啧啧道:“我又怎么会知道?像我们这些低三下四的人,哪里有资格去揣度主子的圣意?”
青枫冷笑道:“可是我看你揣度的很好。”
顾辛这会子倒也不谦虚了,只是淡淡道:“若是连主子的半点心思都揣摩不透,那岂不是要枉死在这世上了。”
昭璃听着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心中甚是疑惑。她当然不知道熙月的目的是什么,而青枫也还没有找到机会跟她说。
但是昭璃却在静静听着,她的头虽不能动,不能捕捉这二人的表情,但是闻声,还是能从语气里听出个一二三来的。
少说话,多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