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瑞带着一肚子疑问,领世业生们回到钦天监。
刚进门,就听见天文生们在说什么休沐的事。
薛瑞一打听,才知道监官们不久前商议了,决定明日休沐一天,让监中官生们回家休息。
按照惯例,明朝衙门通常是每五日休沐一天,一个月大概有六天假。
除了这六天,遇到正旦、冬至、元宵等传统节日,朝廷也会给官员三到十日的假期,和家人共度佳节。
规定是规定,但实际上,很多衙门因一些特殊原因,会占用平时的休沐时间。
比如钦天监,自穿越以来,薛瑞就从来没见监中官生休过假,平日里官生家中有事,都只能请假回去处理。
究其原因,就是因大军北征时,钦天监被彭得清抽调走大量人手。
这些人的工作,自然要由留下的人分担完成,所以大伙儿才连着一个月都没有休沐。
吃堂食的时候,天文生们谈到此事。
在许惇手下当差的刘晋透露了一个消息,说是朝中大臣今日已集体上书,请太后立郕王为新君,现在满朝文武都在等太后的回复。
薛瑞吃着饭,好奇道:“那在这种紧要时候,咱们钦天监怎么突然要休沐一天?”
刘晋压低声音,对桌上几人道:“我碰巧听到中官正他们商量,大概是因为大臣们态度十分坚决,太后极答应的可能性极高,到时候,咱们钦天监要配合礼部筹备登基大典,就会非常忙碌,所以休沐一天让大伙养养精神,免得到时候没力气做事。”
这跟薛瑞想的差不多,只要太后同意登基,大臣们就会去劝郕王朱祁钰,来回推辞这么几下,朱祁钰做皇帝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礼部筹备大典,钦天监要负责推演吉时,皇帝还要祭祀太庙,告慰祖先,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列的祭天活动,这都要钦天监官生参与。
等操办完大典,估计大家都得累个半死,提前让官生们歇歇,也算是合理的做法。
下值回府后,薛瑞按惯例去书房等胡萦儿来上课。
左等右等,却不见胡萦儿前来,拉过一个丫鬟问了下,竟听说胡萦儿先前去找柳氏了,现在一直没过来。
“她找我娘干啥?”
薛瑞面色顿变,也不等丫鬟回话,就飞也似的朝母亲住处狂奔过去,他是怕去的晚了,两个女人打起来。
喘着粗气跑到西厢,房间门口,苏苏跟瑾儿正坐在游廊上,手拉着手小声说话。
“少爷,你这么着急忙慌的干啥呀?”
苏苏见他跑的飞快,微微有些惊讶。
“你家小姐呢?”
薛瑞也没答话,直勾勾的盯着瑾儿。
瑾儿朝屋内瞅了眼,纳闷道:“小姐正跟柳夫人学绣花呢。”
“啥玩意,绣花,就她们俩?”
薛瑞差点咬到舌头。
胡萦儿女红究竟差到什么水平,这薛瑞不是很清楚,可母亲柳氏的手艺他可是门儿清。
这一个多月来,母亲跟苏苏两人天天折腾,才给他做了一双丑不拉几的布鞋,若论绣花的水平,母亲怕是连门都没入。
趴在门口朝房间里望了一眼。
客厅中,父亲薛元皓正捧着本书,津津有味的翻阅着,卧房内偶尔传出几句女子说话的声音。
薛瑞忙进屋,问道:“爹,我娘她们没吵起来吧?”
“吵起来?”
薛元皓闻言,朝卧房看了眼,好奇道:“为何要吵起来?”
“这个……没有就好,我去看看哈。”
薛瑞倒是松了口气,胡萦儿刚被柳氏背后嫌弃,现在她主动上门,还专挑两人都不擅长的女红请教,这挑衅意味很浓烈啊。
搞不好,胡萦儿是存心想打母亲的脸,要是他不赶紧去劝阻,万一闹僵了,那可不好收场。
卧房内,两个女人都坐在休憩的小榻上,气氛倒也不像薛瑞想的那么剑拔弩张,反而表现的十分和气。
让薛瑞纳闷的是,二人身边都放着一只针线篮,胡萦儿拿着一只团扇,正一针一线的在上面刺绣、
而母亲柳氏,则一副端庄贤淑模样,坐在旁边不时指点几句,看着还挺专业。
画面这么和谐,让薛瑞十分好奇,便进屋凑到两人跟前。
“瑞儿,下值了?”
见儿子进来,柳氏顿时大喜,忙从榻上起身。
胡萦儿也不着痕迹的舒了口气,站起身来,装模作样的福了一福,柔声道:“小妹见过世兄。”
“???”
看着胡萦儿温婉可人,有礼有节的模样,薛瑞只觉得浑身一寒,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这胡萦儿莫不是抽了什么风吧?”
薛瑞拿眼使劲瞅胡萦儿,企图让胡萦儿恢复正常,可惜胡萦儿却不看他。
柳氏看儿子呆呆的盯着胡萦儿,不由提醒道:“你世妹跟你见礼呢,你怎么跟傻了一样。”
“哦哦,世妹好。”
薛瑞只好收回眼神,郁闷的跟胡萦儿打了个招呼。
“既然世兄回来了,我就先去书房准备授课的书本,柳姨,今天不早了,我明天再来跟您请教刺绣的事儿吧。”胡萦儿收起针线筐,又向柳氏说道。
“好好好,有空就来姨这坐坐,咱娘俩说说话也是好的,也不必拘泥做些什么。”
柳氏假装客气道。
“那我在书房等世兄。”
胡萦儿对两人轻轻一福,去外面又跟薛元皓见了礼,这才款款离去。
呼——
等人走后,柳氏长出了一口气,看着被胡萦儿收起的针线筐,她满脸的不得劲儿。
薛瑞瞅了眼团扇上一直胖鸟,颇有些好奇道:“娘,你俩怎么都对刺绣感兴趣了,这刺绣不下点功夫可是很难绣好的,你看看这鸭子,绣的跟大鹅似的,这是您教胡萦儿绣的?”
“什么鸭子,这是鸳鸯!”
柳氏白了儿子一眼,没好气道:“为娘虽然绣的不是很好,可到底也见别人绣过不少次,萦儿女红不精,指点她倒是够了,你看看,在娘的指点下,她能绣成这模样,已经算是……唉,到底是没娘的孩子,这女红是没救了。”
她还想自夸几句,可看到那只半成品鸳鸯,怎么看都有点像儿子说的大鹅,她最终还是改了口,不好意思再自吹自擂了。
听她这么说,薛瑞松了口气,试探道:“那她明天还来,您还有什么要教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