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院子,贾琏凤姐忙了一早上,这才得了点空,回来吃饭。“今早上,外面来了几家像是赔罪,怎么处理的?”凤姐一边吃着饭问道。贾琏叹了口气,道:“还能怎么呢,本来交情也不很深,老太太又早有了吩咐,都打发出去了。”凤姐蹙眉道:“别的倒也罢了,只是京营节度使那边的面子还是要给一些的,今早上也送了二千两银子赔礼,我看他就算了……”贾琏疑惑道道:“他怎么了?把薛蟠揍得最狠,姨妈那边怕是不好交代。”凤姐笑道:“那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改天叫他上门给薛姨妈认个错,我才得了消息,他们家已经托人来我们王家提了好几次了,两家八成是要结亲的。”贾琏吃了口菜道:“已经定下来了?是哪个?”凤姐点头:“前两天传来的消息,应该下个月就定了,就是三丫头。”“啊?那不是……”“哼,我们王家的女儿还非得吊死在你们家一棵树上?环老三是没这个福气了。”贾琏笑了笑,没有说话。说实话,自从扬州被坑了一趟回来之后,他就特别反感贾环,尤其是贾环近来越发不服管教,不说他,就连东府的贾珍说的话都敢反驳一二,实在可恨。……话说宝玉进了园子,老爹贾政又去了外省,正自兴奋,谁曾想还没来得及潇洒就来了个“出师未捷脸先伤”。别的地方倒也罢了,虽然疼,她也不十分在意,只是脸上就不行了,本就十分在意自己女孩儿一般的容颜,每日晚上不看几遍镜子睡不着,如今银盘上多了一熘燎泡,敷着半脸的药膏,他实在难出去见人,每日只跟身边的几个丫头玩耍笑闹。“二爷,该吃药丸了。”宝玉服下药丸,看着袭人道:“你去把五儿,惠香叫进来,咱们摸一会骨牌玩吧。”这次宝玉身边缺了人,柳婶子费了大力,终于成功把自己的女儿柳五儿塞进了怡红院。柳五儿也确实生的好个颜色,又温柔体贴不在袭人之下,宝玉一时间新鲜感十足,夜间也叫进房里来伺候了一回,确实是无微不至,竟连袭人都比下去了半分。袭人笑着劝道:“太晚了,爷还是先睡觉,明天咱们再一起玩不是一样的?”宝玉想了想,便依了袭人,歪在床上道:“王太医有没有说我这脸上的泡什么时候能好些了?”袭人知道宝玉担心自己脸,因忙安慰道:“王太医说这是宫里面最好的药膏,一点疤痕也留不下,只是这一个月见不得风。”“一个月……好吧。”袭人帮着宝玉掖了掖被角,劝道:“二爷,好了以后千万不要跟着那一伙人出去了,这几次挨打那次没有他们几个的事。”宝玉笑了笑,道:“再不出去了。”“能在家跟着老先生读几天书也是好的,学不学也不打紧,到底做做样子,也能让老太太,太太开心不是?我听说兰哥儿近来读书挺认真的,得了老太太,太太的赏呢。”宝玉想着袭人的话确实有道理,便点头道:“等我好了,就去跟着老先生学几天……对了,老三最近是不是没去国子监上课?”……“太太,太太……”张财家的三步并作一步,跑进了王夫人院子。郑华家的自从跟了王夫人以来虽然出了几个注意,也得了王夫人重用,只是郑华家的为人稍微古板了一些,说话不怎么讨王夫人的心意,因此逐渐便冷落了下来。只是王夫人身边确实需要一个体己的说话人,因此曾经帮着她背了锅,十分入了她的眼睛的张财家的又被她找人叫了进来。毕竟贾府向来是仁孝礼义治家,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撵了伺候了大半辈子的老人呢?想必老爷当时也是一时气话,自己说不得得帮着老爷弥补弥补,省的老爷做了这个坏人,被外面那些个不知道的了戳嵴梁骨。佛堂前,王夫人手里攥着念珠,眯着眼道:“什么事?”张财家的笑的满脸皱纹叠在一起:“太太,环老三已经好几天没去国子监里上学了。”王夫人澹澹的点了点头,此事她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没明白贾环要搞什么鬼。张财家的笑道:“太太,我猜着环老三必是见老爷去了外地才这样的。”“哦,怎么说?”张财家的拍着手道:“太太,我以前怎么说的来着,环老三就学是给老爷看的,如今老爷一走,果然露馅了吧。”王夫人想了想,笑了:“你说的不错,如今看来还真是这样。”接着又道:“老三那边还缺一个丫头,如今你看谁过去合适?”张财家的低着头想了想:“老太太身边的琥珀,据说老三讨要了好几次未得……”王夫人轻轻摇了摇头,老太太身边的人,她不好开口。“我身边这几个你看谁好?”张财家的又想了想道:“如今太太身边金钏儿管着太太房里的事,彩霞管着院子里的事,都不好走开,要么彩云,要么玉钏儿,我看干脆叫玉钏儿去吧,她在这没什么大用,颜色又好,即便老爷回来也说不出什么的。”王夫人想了想,便点头道:“那就叫玉钏儿收拾收拾明日过去吧,我这个母亲这次可没有亏待他!”张财家的陪着笑道:“那是自然,宝玉您都没舍得给,反而给了他,太太,您的功德在菩萨面前又增添了一份。”王夫人吃了口茶,笑道:“有那四个丫头,环儿想必肯定能体会到我这个做母亲的苦衷的。”张财家的嘿嘿笑道:“那还不是感恩戴德的,我估摸着从此老三再不肯去上学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是‘从此君王不早朝’……”王夫人笑骂道:“你倒是知道的多……”……丽云楼。今日大家都没有在监里上课,而且,在大观园里醉生梦死待了半个月的贾环也到了。大家围了一桌。苏华山叹了口气道:“今日特来向大家告别,爹已经为我准备好了行程,下个月启程去金陵白云书院。”张原语道:“听说刘教习已经请辞了,应该是要去溪山书院任教,我决定跟着刘教习。”“我也决定跟着刘教习……”“环兄弟,你呢?”贾环吃了口酒,漫不经心道:“我们家去年请了一位老举人,我回去跟着他学。”卫若竹蹙眉道:“环兄弟真不来溪山书院吗?教习还单独嘱托我等,问问你呢。”贾环摇头笑道:“你们去吧,父亲远在外省,母亲身子又不好,溪山书院不比国子监,进去一待就是半年,我不合适的。”袁幻之忙道:“怕什么?跟斋长说下,你可以跟在国子监一样的……”“算了……”贾环摆摆手道:“国有国法,院有院规,怎能因我一人破之?”“哎,好吧,既然环兄弟心意已决……咱们后会有期!”贾环笑道:“什么后会有期,虽然我不去上课,不过得了空免不了去里面找你们切磋学问,另外八月十五咱们应社跟复社的大战怕是也要改在溪山书院了,到时候你们几个可别掉链子啊?”“放心,必定叫他们知道厉害。”一时,众人商议好了,又不免谈起了朝中之事。“哎,也不知道上面大人怎么回事,竟选了他做国子监祭酒!”“对啊,他也配!”这次国子监祭酒,也不知内阁在玩什么,竟然让大明宫掌宫内相戴权的“干儿子”催元秀成了新的国子监祭酒。太监向来为读书人所不齿,催元秀当年为淮阳巡盐御史大肆贪污,曾遭到多人弹劾,催元秀为了保官只得认了戴权为干爹,请他从中帮忙周旋。虽然官位保住了,还升了半品,却也在读书人里面彻底臭了,整天给人骂来骂去。如今国子监里的各地的学子已经走的七七八八,北国子监一下子名存实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