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心和小厮进来的时候,孙管家正呆坐在客房椅子中,两只眼珠子瞧向檐角纹丝不动。
他长得身形瘦削,背弓伛偻,嘴唇上留着稀疏不均的髭须,在秋浓时分,额外还沁了汗珠子,仿若大病未愈,一副愁云惨雾的模样。
小厮朝孙管家低喊道:“孙管家,这是县衙里的岑师爷,他过来就是为了查清真相,确认真凶的。”
孙管家听了这话,转头看了然心一眼,抖索了一下,如水中的浮萍粘上了岩石,用虚弱的调子跟然心说道:“岑大人,我是清白无辜的,请你务必要相信我,我侍奉老爷数十年,若是心存恶念,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年近花甲才来谋财害命,这道理怎么也说不通啊。”
小厮在一旁听了,安慰他道:“孙管家,你且放宽心,老爷初丧公子,情绪起伏极大,想必是一时急火攻心,才将有关系的人都严密看管起来,并不代表就将你入罪了。”
然心搭上话:“正是如此,孙管家,我过来就是要向你询问了解情况,以便还原真相,拯救无辜的人。下来我会问你几个问题,你知道的内容都详细告诉我,不要有任何遗漏和缺失。”
“大人是来还我清白的,我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求能够脱出困境。往后我也没颜面在府中呆下去被人看笑话了,只望一走了事,回家养老弄孙为乐。”说着似乎想到了自家的孙子,眼泪从眼角渗出,夹杂着脸上的冷汗,整个人仿佛被水珠浸透,看上去甚为可怜。
然心请小厮去帮忙照看老爷,等他离开以后就近搬了张椅子在孙管家旁边坐下,开口询问:“孙管家,公子出事的时候你身在何处,在出事以后,又做了些什么事情?”
“大人,当时约为子时,因为府中的粮食所剩不多,我正在后院盘点余粮,并准备次日让家丁到外面去采买大米和新鲜肉回来,两名家丁一直都在我身旁,可以替我佐证,府中的吃穿用度一向都由我管理,我对这些情况是最为清楚的。”
然心听他说话啰嗦,言谈之中有凸显自己对府中贡献之意,心道你越是强调自己的重要性,这钱财丢失之事越是与你脱不了干系,只有你最为清楚。嘴里却说道:“你只捡重要的事叙述即可,你帮王府上下打量操劳这些事情,我都清楚的。”
孙管家听了仿佛受到宽慰一般,低头鞠了个躬表示感谢,继续道:“后院距离少爷的房间还有些距离,但我还是能够听到那边传来惨叫声,当时我就慌了神,赶紧带上两名家丁朝声音的出处跑去,推开门便已看到少爷和那个惜如躺倒在地,除了他两人之外,再也见不到第三个人,我初时还怀疑是惜如所为,后来见公子临死前还伸手去拉她的衣袖,便知道不是她所为。”
然心动容道:“你到的时候,王公子还没死?”
“还剩最后一口气,我赶过去向搀扶他的时候,就咽气了。”
“他有没有留下任何话?”
“没有,一个字也没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