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李弘冀虽然也还是个少年,但作为皇长子却没有被封为太子,他可是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的不满。朝中也有一部分大臣对皇帝李璟不立太子,反而让自己的弟弟李景遂主政东宫非常不理解,朝臣们也因此事的分歧,在原有的党争中又多了几分错综复杂的皇储纠葛。
见李弘茂一时没有说话,林氏心里更坐实了自己的猜想,她也因为害怕而脸色发白,情不自禁地握着儿子的手也在微微发抖,像是安慰儿子,更像是安慰自己地说:“官家一门心思想的是兄终弟及,让位于齐王(李景遂),那位即便猜忌,也应该是对着齐王去的吧?”顿了一下,她又说:“你是对的,建州,也只有山重水复的建州,才能让他对你消除疑虑。”
为了儿子的安全,她此时也顾不得母子分离了,甚至觉得建州都不够远,但南唐的江山就那么大,建州这块新纳的国土,已经是到边界了。
这倒让李弘茂心中一软,叹了口气,说:“要不我们去跟阿耶说一声,让姊姊和我一起去建州吧。”
“你有这个心,为娘就很满足了。”林氏眼圈又是一红,叹道:“说什么疯话,为娘怎么可能跟你去建州?”说句诛心的话,她要跟儿子一起去建州,除非现在皇帝驾崩了。而且就算皇帝驾崩了,她作为先帝宫人的去处也是寺庙道观的可能性更大。
这个话题终究太沉重了,她心急火燎地赶来,本来是想带着儿子一起去找皇帝,请求不要让她的儿子去那么远的地方。现在她反而是希望儿子尽早离开京城,走得越远越好。这个发现让她很难过,甚至有些绝望,无力地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李弘茂也收起了最开始各种开玩笑的心思,他在林氏面前蹲了下来,握住她的手,说:“姊姊但请宽心,只要我们都好好的活着,今后一定会母子团聚的。”
林氏抬头看他,努力地笑着嗯了一声。
其实一点也不乐观,皇子就藩,没有皇帝召见,一辈子就只能呆在自己的封地上了。
李弘茂很善于转移话题,继续握着林氏的手说:“你的寝殿里,一定不要学别人拿水银做装饰,还有,你的胭脂水粉里,一定不要把铅加进去。保持心情愉快,不要与人争吵。后宫里的是非,千万不要参与,阿耶那里,也顺其自然吧,男人嘛,你越是想要他注意你,他越是注意不到你,可要是你对他爱答不理,他反而对你心心念念……”
“二郎,你小小年纪,跟谁学的这些东西?”林氏被他说得俏脸一红,抽回了手,在他头上轻轻拍了一下,随即又幽幽地道:“为娘已经人老珠黄,争宠那些事,自与我无关便是。”
李弘茂哈哈一笑,说:“谁说你人老珠黄,姊姊可正是青春貌美之时!”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林氏被他一句“青春貌美”说得笑靥如花,虽然心中的惆怅并未减少几分,却也不再提去皇帝那里求情不要让儿子外镇的事情了。既然走已经是定局,倒不如为他做些准备。
林氏其实是个极有主见的人,既然想通了,也就不再犹豫,起身离开了儿子的住处,从现在起,她就要开始为儿子准备行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