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李景遂淡淡道:“赐婚的诏书一下,本王已把永安王府的王傅换成了乔匡舜,陈枢相,这是你门下的人吧?”
陈觉顿了一下,拱手说:“殿下高明。”
这时,此间的主人,兵部侍郎魏岑道:“枢相,这永安王近日在黑云都颇为用心,某观其所为,也还是颇有些干才,不管怎样,这永安王不能等闲视之,须得想办法杀一杀他的锐气。”
上元节那天,魏岑魏侍郎的公子被人打了,带了几十个家奴出去,结果那些家奴被打得缺胳膊少腿不说,就是他的儿子本人,脸也肿得像猪头。动手的虽然是鸡行街的地痞,但谁人不知那些地痞都早就被永安王笼络了?比起别的人来,魏岑现在才是最想找李弘茂的麻烦的人。
陈觉顿了一下,不禁想起了李弘茂在侍卫诸军司衙门里拿烂鱼臭虾砸他的那一幕,这件事对他来说,伤害不大,侮辱性极深。再想到李弘茂当时打死都不愿掌军的那种样子,陈觉心中隐隐觉得自己被李弘茂耍了。
但是如果让别人,尤其是自己这些队友知道自己竟然被一个黄口小儿耍了,在他看来,这件事比李弘茂本身的威胁更大……
权衡利弊之下,陈觉装作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说:“不过是小儿胡闹而已,又哪里是什么干才?我等不必在永安王身上多费功夫,须知,威胁最大的,始终都是东边的那一位。”
东边,当然指的是东都留守,南昌王李弘冀了。这倒也是事实,因为李弘茂这几年在京城胡作非为,口碑跳水,怎么看都不是皇储的合适人选,但皇长子李弘冀可不一样!
这才是他们今天谈话的主题。
相比之下,陈觉心里面对李弘茂有再大的恨意,也只能暂时放在一边。
强行扭转了话题,陈觉又说:“伐闽之役,未尽全功。此事落了口实,那江文蔚、萧俨等人更是连上几封奏疏弹劾冯相,冯相想必也是清楚的。”
冯延巳这时也是拉长了脸,江文蔚以及孙党中人不断弹劾他好大喜功,怂恿皇帝违背先帝遗诏乱起刀兵,耗费国力。这还不算,孙党中人还攻击他冯延巳私德有亏,侄儿冯逸之乃是他与弟媳私通所生云云,这个梁子也是越结越大。
他知道陈觉是想抢功劳的,但在这时,他也清楚,他和陈觉毕竟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不管怎样,朝堂上他还是必须支持陈觉。于是他只能问道:“枢相有何高见?”
陈觉捋了捋自己花白稀疏的胡须,说:“福州李弘义虽已被陛下列为宗室,但其野心勃勃,还想自立一方。李弘义若不归朝,泉州、漳州等地的闽国旧属,必定望风骑墙。也只有完全掌控闽国旧地,孙党中人才无话可说。老夫愿请官家恩准,单身赴福州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那李弘义真心归顺我朝!”
他也是豁出去了,如果是向皇帝建议派兵,这是冯延巳他们已经做过的事情,就算成功了,在皇帝心目中,他也没出多少力。但是如果他真的能说服李弘义归顺,全取福州、泉州、漳州之地,这泼天的功劳,就算封王也不为过吧?
“枢相高义!”冯延巳见陈觉说得大义凛然,表面上肃然起敬,其实心里也忍不住骂了句傻十三。五代十国军阀遍地,大家最看重的是什么?是地盘,是军队,是实力!你空口白牙就想让人交出地盘和军队,这得脑子里进了多少水才会这么想?
“好。”大方向定了,齐王李景遂首先起身离开,只淡淡地说:“枢相南行之事,本王会暗中推波助澜的。”他也认为现在的心腹之患是李弘冀,至于李弘茂,虽然也不得不防,但毕竟还在其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