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恪在自己的位置坐好,道:“什么事情能把你这位尚药局的奉御给难住?”
何求苦笑道:“先生就别拿我打趣了,是真遇到棘手的病了。”
陈景恪这才正色道:“看来你确实遇到麻烦了,先说说是什么情况,咱们一起讨论一下。”
何求就把那个病人的情况详细的介绍了一遍,病人五十岁出头,不久前丧偶,心情郁结以至于病倒。
“我第一次去为病人诊治,见他只是肝气郁结饮食不振,于是就以香附为君药,以神曲等为臣药,为其开具了药方。”
陈景恪点头道:“病人乃心情悲伤导致的肝气郁结食欲不振,香附有疏肝解郁之功效,神曲可治食郁……这个药方开的很好。”
被夸奖何求并未高兴,而是道:“问题就出在这里,三日后病人的儿子再次找到我,说病情不但没有好,反而加重了。”
“我连忙去诊治,发现病人出现腹胀腹痛、反酸、食欲不振等症状。观其面色,郁郁之气更重,且舌质暗紫、舌苔肥厚。”
陈景恪说道:“这就是肝郁实症的症状,你用的是什么药?”
何求回道:“依然是之前的药方,只是加大了药量。并让他们多开解病人,让其走出丧偶之痛。”
陈景恪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道:“原则上来说,你这样用药是没错的,之前的药方确实能治疗肝郁实症。”
“可是既然病人之前服用这个方剂没有效果,你就应该调整用药了。”
何求羞愧的道:“我也是事后才想到这一点,但还是心存侥幸。”
“以为这么久了病人应该能走出丧偶之痛,重新振作起来,到时肝郁之症可不药而愈。”
“哪知三日后病人的家人再次找到我,说病情又加重了,我去诊断发现病人又多了失眠、乏力之症。”
陈景恪叹道:“这就是肝郁虚实兼有的症状,在吃透《金贵要略》之前,应该不好治。”
这么说其实就是在给他留面子,到了这一步已经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了
不是何求医术不精,而是这会儿的医术总体水平就这么高。
这种症状换成几百年后的医生过来,一副药就能好,可惜现在治疗这种症状的药方还没有研究出来。
也不是说这个年代就没有一点办法,把孙思邈找过来靠着丰富的经验和深厚的医理知识,应该能解决。
当然了,如果孙思邈在就不会让病人的病情演变到这个程度。
第一次治不好可以说失误,最多第二次过来就能痊愈。
病情演化到现在这个程度,何求的疏忽大意才是罪魁祸首。
这也是前世陈景恪的爷爷一再提醒他,要谦虚谨慎的原因。
医生掌握着病人的生死,你一个疏忽指不定就能要了病人的命。
到那个时候,你纵使有一万个理由为自己辩解又能如何?
病人已经不在了。
何求岂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更加的羞愧:“是我疏忽以至于如此,实在羞于见人矣。”
陈景恪见他确实有悔改之心,也没有再继续指责,而是道:“第一次你的药方没有错,问题就出在第二次。”
“已经确定病人是肝郁实症,且第一次的药方无效,就应该调整药方。”
“其实你用药的基本思路是对的,病人的病情皆由气郁所致,治当行气解郁为主,使气行则血畅火清,气畅则湿化食消痰除。”
“所以香附和神曲这两味药不用做改动,只需要把其它药换成川芎、苍术、栀子这三味即可。”
“川芎辛香,为血中气药,既可活血祛瘀,以治血郁,又可助香附行气解郁之功,为臣药。”
“栀子清热泻火,以治火郁;苍术燥湿运脾,以治湿郁。”
“此药名为越鞠丸,专治肝郁引起的六郁之症。”
何求佩服不已,这个药方实在太精妙了,足以作为成例推广天下。
姜子安奋笔疾书,把听到的所有东西都记录了下来。
这玩意儿就是宝贵的经验啊,他已经决定写在自家祖传的医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