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楼下吵吵嚷嚷时,醉仙楼三楼的一个临水包间里,七八名锦衣少年正在饮酒作乐,不过,气氛多少有些压抑。
居中而坐者,眉目倒也周正,就是脸颊、额角等处还有些淡淡的伤痕,面色青白,精神萎靡,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
此人,正是吉安侯嫡长子陆贤。
“陆兄,莫要气恼,来,兄弟敬你一杯!”
“对对对,正所谓否极泰来,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农庄么?回头咱给你抢回来就是了。”
“还有那个叫朱缺的狗屁庄主,想不到门路还挺广的,都能将状子递到宫里头,回头就让人查一查,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狗奴才干的!”
“……”
这七八名少年,每一个人都大有来头,不是侯爷府的公子,就是伯爷府上的少爷,无一例外的,都是淮西勋贵的子弟。
用朱缺的话说,都是官二爷。
前段时间,吉安侯陆仲亨父子莫名其妙的被拱卫司绑走,经历了一番不堪回首的‘牢狱之灾’后,却又莫名其妙的放了。
此事,朝堂之上多有猜疑。
不过,因为最终没出什么大事,大家私下议论一阵子,渐渐的也就不再理会。
淮西旧部多为骄兵悍将,几乎人人都有从龙之功,仗着朝廷恩威,门下奴仆也多有横行不法之事,每一次事发后,皇帝陛下也不过召进宫里训诫一番,罚上一年半载的俸禄而已。
只要不十分离谱,屁事没有。
所以,等到陆贤身体康复差不多,一众弟兄便在这醉仙楼摆酒设宴,为‘小侯爷’压惊洗尘,扫一扫晦气……
“诸位弟兄稍安勿躁,”陆贤有气无力的说道,“能将状子递进宫里头,说明那个叫朱缺的小子有点背景。”
“一个小小的农庄,能有个屁的背景!”
一名锦衣少年不屑的骂道:“不瞒陆兄,你们吉安侯府出事后,咱爹曾派人暗中探查,将那个狗屁朱缺查了个底儿朝天。
他爹叫朱国瑞,一个小小的茶贩子,在几个月前就被人给祸祸了,尸身都喂狗了。”
“真的?”众少年大喜问道。
“那是自然,咱爹是谁啊,”那少年冷笑几声,道:“他老人家眼下跟随韩国公管理屯田、巡视海道,差不多就是个吃闲饭的。
可是,在之前,咱爹是干什么的?”
那少年故意卖了一个关子,这才得意洋洋的说道:“他跟随颖国公傅友德傅伯伯镇守北平,南北商贩大小事宜,都须经过咱爹的手,想查谁查不到?
实话告诉你们,朱缺的那个短命老爹朱国瑞,几个月前离开北平后,在北归途中,被人给弄死啦!”
“弄死了?”
“弄的好!”
“就是,一个小小的茶贩子,还翻了天了!”
“朱昱兄弟,你说朱缺的短命老爹朱国瑞,已然被人给弄死了?”陆贤终于来了精神,仔细问道。
“那还有假,咱爹亲口说的。”那名叫朱昱的少年得意的笑道,“而且,弄死他的人,算起来还是我们自己人呢,哈哈。”
“自己人?”陆贤皱眉问道。
“延安侯唐胜宗唐叔叔,难道不是咱淮西人么?”
朱昱笑道:“也是那朱国瑞命苦,归乡途中,为了多赚几两银钱,竟然绕道山西打算捎带一些山货,却刚好碰上代县刁民造反。
咱们的那位唐胜宗唐叔叔,恰好因为擅驰驿骑,被陛下夺了爵位,发配到山西剿匪平贼,戴罪立功,哪里管你是反贼还是商贩,只要是一颗人头砍下来,可不就是一份军功?
所以,哈哈哈,就给祸祸了!”
几名少年哈哈大笑,心情大畅。
“弟兄们,听闻这等令人欣慰的好消息,是不是该满饮此杯?”有少年提议。
“正当如此!”
于是,之前的压抑沉闷气氛,一扫而空,几位官二爷嘻嘻哈哈,觥筹交错,开始欢快的吃喝起来。
就在此时。
楼下一阵喧哗,夹杂‘噼里啪啦咚’的打斗之声。
几名锦衣少年停下手中酒杯,面露愕然与不忿:“吗的,哪里来的野种,竟敢搅扰小爷们的酒兴!”
“来人,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几名青衣小厮飞奔下楼,迎面就碰上朱缺、红泥、黑妞,以及那位男扮女装的‘浊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