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 大唐之向(1 / 2)

重振大唐 为的是 8109 字 2019-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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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这句诗句的结束,室内陷入一片寂静,三个人一时无言,嘟陷入了自己的意想之中。良久,玉卿叹息了一声,继续言道:“当时,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得紫云阁。回来后,便只觉四肢无力,心脑沉沉,难得有神智清明的时刻。而在清醒时刻,我心下细思:如今我年已三十有二,年长棠弟近有一倍,且又身侍过棠弟之父、之祖两代!纵然是年方二八,纵然世间再有旧俗,此身却又怎可再奉棠弟?!若真再存有此念,那不惟是痴心妄想,更会污了棠弟的声名,降了棠弟的威望!”言语之间,玉卿的双眼不禁珠泪轻悄而落,采苹也感怀自身,面色不由,黯然,我的心中也不觉跟着有些彷徨起来。

“如今,玉卿姐此病已是不起,我惟有三个要求,希望棠弟应承!”怔然片刻,玉卿一收凄色,肃容间再次重申前言。当此时刻,我对于玉卿,除了理解和疼惜之外,还有一丝负疚感,且更有一丝莫能名状的感情在涌动,怎能不对她的要求敬聆静听,当下,我目注玉卿,轻轻地点了点头。

玉卿略思而言:“其一,杨玉环自认上未负于朝廷,下未负于家族,以媳侍翁,非玉环之罪,族荣族枯,无玉环之责。因而,自此而后,无论我是生是死,易玉卿这权宜之名不用也罢;其二,采苹年长棠弟不过八岁,品高学博,姿美才优,若幽居于上阳宫中,实是暴殄天物!且其久慕棠弟才智,在此,请棠弟将其收入宫闱;其三,玉环乃不祥之身,若玉环身死之后,既不可与寿王葬于一处,也不能列入玄宗皇帝的泰陵之内,只请棠弟将玉环葬于归真观中,不知棠弟可能应允?”三事言明,玉卿,不,是玉环!玉环已气喘咻咻,而她身后的江采苹却早已哭成了泪人似的。

玉环所言之事,头一件是她感怀自己的身世际遇,由心之言,颇合情理,我自无不允;第二件,却让我有点踌躇,诚然采苹与玉环相比,既少了一层与我父寿王没有夫妻情份上的瓜葛,又不似玉环那般,家族中有五杨那么名声昭著、影响深远的人物,不论在朝堂还是在民间,关于江采苹其人并没有多少的传言和影响。但她终究曾是玄宗皇帝的妃子,我纵是也有些倾心于她,可若是如此收纳于她,在我心里却也终有些难以名状的不自在;至于第三件事,对于我来说,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当即,我迟疑了一下,说道:“余事我倒可以应允,只是这第二件么,还须从长计议!”

此语一出,采苹固然黯然神伤,默无一语,而我心也有几分无奈。玉环却借着她牵着我手的手,将身子一振,厉声说道:“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玉环在宫中多年欺压采苹,如今将死之际,棠弟就不让我一赎旧过,成就一桩功德?!而且,当今之世,父子相承,兄弟相接者,几乎随处可见!而由两汉三国以来,帝王之家甚事没有?临及本朝,圣德如太宗,仁谦如高宗,贤明如玄宗,纵然是弟纳兄妇、子承父妻、父幸子媳,如今棠弟只见天下颂其恩德,却哪有世人诟骂、万民鄙弃?棠弟,作为一代帝王,只要志在天下,意为万民,勤于政务,仅是纳一女之私,又当如何?玉环若非年已过高、若非身侍两代,早已经自荐枕席,岂会幽幽而待,直至一病不起!”

杨玉环这一番石破天惊的言论,着实把我震得一惊,在暗惊大唐豪放女之豪放之余,心头却也有些意动起来。采苹才色双绝,说我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而她既与我年龄只差八岁,又曾私心彼此倾慕已久,况已寡居了近二年,难道我忍心让她从此幽居上阳宫,任由这绝世的红颜暗暗凋零?!

思忖之间,却闻采苹一声惊呼,我急疾而视,原来玉环本已病弱的娇体,在这一番情绪的波动之下,竟尔晕了过去。我连忙潜运内劲,帮着玉环抚稳气血。采苹虽依是默不作声,但我可以感受到她目光中折射出来的幽怨和绝望,我心下不禁又是一软。

玉环悠悠而醒,思忆起适才的情况,边试图把娇弱无力的纤手抽回去,边气息不宁地说道:“玉环既曾是陛下之父的妻子,又曾是陛下之祖的宠妃,陛下如此握手把腕,难道不怕玉环这行将就死之人污了陛下的声名!”

玉环这冷冰冰而又喘咻咻地话语,使我胸中一阵发闷、发苦,而采苹那幽怨而又绝望的眼神也让我心中一疼。无暇再权衡迟疑,我冲口说道:“玉环何必如此?我非草木,岂真无情?你所提的三件事,我全依就是!好了,现在不需要你再多操心了,你只管好好养病便是!”应允之后,我竟然出乎意料地没有感到一丝的不自在,相反还觉得心里一阵子的轻松。

采苹一听此言,清丽的娇颜上显出一抹惊讶,不可置信地直视着我的双眸,她秀美白腻的脸颊上兀自挂着两滴残泪。我知道,这前后的情绪有天壤之别,让她一时之间难以消化或者相信我的承诺。我当即向采苹坚定地点了点头,肯定了我允诺。采苹立时垂下了螓首,竟有似如二八少女般的娇羞。玉环目睹此景,强做一笑,微喘地说道:“我得能玉、成此事,也算是做了一桩功德……”言语中,久病身弱的她竟似再无牵挂地渐入梦乡。

我和采苹单独相对,只觉心头百感交集,而经由我应允收纳采苹归入宫闱之事后,采苹好似变得容易害羞起来。只默默相对了片刻,采苹便脸泛桃红,迟疑了半天才娇言轻吐:“玉环姐这一睡不知何时能醒,陛下凯旋甫归,久别长安,当勤理久旷的政务,多陪陪可君、皎玉她们。这里自有臣妾照料,陛下且请回吧!”

听着采苹的软语娇音,我心下不觉一阵感叹,这个在我前世的历史上,死于安史刀兵之乱的薄命红颜,终于脱离了宿命,我口中却故意说道:“什么陛下、臣妾的,采苹居在宫中已有些时日,想来当知在我后宫之中不论君臣的规矩!”玉环还在重病之中,我在言语之间,终是不愿过分,一语调侃之后,我便在采苹既是羞喜又带薄嗔的目光中轻笑而去。

收纳采苹之事,我虽不知该如何向可君她们开口,但在不到半天的时间内,我的十位妻妾却已全部得知其中的详情:当我回返两仪殿秉理组事的空档,按着平常的习惯,可君等人前往紫云阁问候玉环的病情,我所应允玉环三件事的来龙去脉,也随之由玉环之口,传入我妻妾们的耳中。

采苹举止高雅,谈吐得体,既品貌清丽,又颇有文才,因此对于采苹,众女是欣赏和喜欢的。况且可君等几位“老妻们”,自去年八月间的夜宴上,就已知我对采苹颇有怜香之意,故而早有心理准备,基本上倒也没有什么不满或者不快。

只有颇识大体而又生性顽皮的,霞儿心有不甘,当着大妇可君及众姐妹的面,她虽不敢表现出气怨之态,却仍俏唇微动,似乎在轻轻地嘟囔着什么。

一见之下,我连忙暗运内力,凝神而听,顿时我知道,我前往探看玉卿时,霞儿的神情为什么有些异样:“我就知道这个色东西,一到玉卿、采苹那里,弄不巧就会借着病重的因由,再给我添个新姐妹!”

暗暗失笑之余,我却心泛烦忧:这一代美女杨玉环,我该如何安置?若说我把她如同采苹一样,纳入后宫,不说先前玉环的两个“若非”梗在那里(若非年已过高、若非身侍两代),就是霞儿,甚至可君、皎玉她们那里,我也难以面对、启齿!

思忖之间,时刻关注着我的皎玉发现了我的异样,她连忙关切地轻声问道:“棠郎,怎么了?”皎玉满是柔情的娇语,却让我心头一震,迎着她关切而微带着羞意的眼眸,我心里一暖,暗吁了一口气:先不管了,一代美女杨玉环之于我,或许正如我以前所思——只是一个美丽而又不可触及的梦而已,怜取眼前人才是真!我展颜一笑,手握着皎玉儿的柔荑,柔声回道:“没事!我是在想,我的皎玉儿何时才能少些羞涩之意?”一句话,使得皎玉脸泛红晕,她美目漾着一抹喜悦,薄嗔地白了我一眼。

是夜,我歇于可君皇后的承香殿。待得床闱战事已靖,可君已在我怀中渐入梦中,而我却了无困意。想起日间玉环的形瘦神销,复又想起皎玉日间的喜悦一瞟,我心中暗叹道:“唉,原来让一个爱自己的人感到喜悦和幸福是这么容易!但,玉环又岂是我该爱之人?”正在这意乱之间,突闻有碎步急跑之音,由远及近地传来,我心下一凛:宫闱之内,既无亲卫、威卫、骁卫及侍者的阻止,此人必是宫中深得我信任的人;而深夜之中,惶然疾奔,且碎步凌乱,一定是位有急切之事的女子!

一念及此,我心中一惊,立有所悟,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连忙起身着衣。任我再是动作轻柔,在我怀中枕臂而卧的可君终是一惊然而醒。她一边帮我递过束腰的玉带,一边妙目讶然地问道:“棠郎缘何中夜而起?”

我一边束腰,一连简洁地回道:“玉环可能病情有变!”可君也着忙穿衣——玉环可是居于内宫,可君身为后宫之主,岂可不闻不问?穿戴妥当,我和可君方才举步出殿,气喘咻咻的采苹也来到我的面前,证实了我的猜测。

前往紫云阁的路上,我心下蓦地升起一阵惶恐之感:前者,因为我不明真相的一时犹豫而葬送了杨妍,如今,玉环不会就如杨妍那般地遽然而去吧?!对于今日上牛没有及时地为玉环送服灵丹,我不由懊悔不已,在我的脑海里,不觉现显着当日杨妍在大同殿为我饮毒而毙的情景:一会儿,杨妍花容惨淡,深情而又凄然地望着我,眼眶中的泪水隐忍不住地滴滴滑落;一会儿,杨妍妙目浸血,圆睁直视,一瞬不眨地直对着我,空有两行残泪犹然滑下,却再无一丝忍痛的呻吟,仿佛连同杨妍都在逼问我一般!

更有杨妍强自忍泣所言的三幸和三不幸在我耳边环绕:“其实妍姐一生有三大幸,有三大着不幸。一不幸,是我幼年丧父失母,无人勤加管教疼爱,致使我及长德行有亏;二不幸,是所嫁非人,所配的郎君体弱多病,我于归未久,他便撒手西去;三不幸是,妍姐虽痛昨日之非,更痛只能回头看,却无法走回头!一幸是,托玉环之福,我得以位至国夫人之尊,得近天颜,可说是享尽人间至福;二幸是,有幸得识大郎,使我真正感受到什么是珍贵的真情;三幸却是能如此而死!”

耳边回想起杨妍凄然自论的三幸与三不幸,更使我的心中难过难当。游目四周,试图转怀移绪,心中却不自禁地想到:“玉环的一生至今,遭遇可谓玄奇已极,她若扪心自问,却不知又有什么幸与不幸!”思乱绪烦之中,终抵至玉环暂居的紫云阁。

我心焦之下,先于可君与采苹地夺门而入,径自疾步玉环榻前。但见玉环的玉面更显得惨白了,枯无血色的双唇微微张开,细弱欲断般地轻微喘息着,而在她的唇角边,更有一丝殷红的血迹,显见玉环曾经吐血或者嗑血;一双曾经撩动凡人心弦的妙目此时已然闭合,似乎只有长而翘的睫毛抖动,才显出一丝淡淡地生气。

顾不上体味这一见之下的感受,我疾步上前将玉环揽在怀中,早已在路上握于右手万应灵凡丹随即纳入玉环微张的小嘴之内。为之顶颌闭口之后,潜运先天真气,通过相握的左手,柔缓地为玉环理气顺血。

随后而至的可君、采苹目睹此景,自然知道轻重所系,当下俱不敢稍加惊扰,两人默默地呆立于一旁,只把两双紧张而关切的美目倾注在我和玉环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