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哪天”是一个问题,长大了“哪天”却变成了一种答案,一种无伤大雅的否定式答案,即可以运用在时间上,也可以应付在生活中,更可以活在人情世故里。
“老张,晚上整两杯?”
电话那头是老张低沉虚软的声音:“哎哟,整不动了,晚饭都吃不下。你就把我当个屁,放了我吧。”
望着来来回回的车辆,搞不清楚是我在看车,还是车里的人在笑我。
其实我又何尝不是,我也喝不动了,只不过不甘心周五的晚上又这么结束而已。
我打开微信想找一些老同学出来聚聚,可翻了很久微信的通信录里都是以“客户”作为备注开头的头像。好不容易找到几个老同学打开聊天界面发现上一条聊天记录还是半年前过春节的慰问。
“老秦!你在这里干嘛!”身后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这声音很熟悉,熟悉得让我有些激动。
“大树!”
大树是和我一个大院长大的发小,比我大两岁,小时候总爱一起玩,长大后搬了家就失去了联系。
在我们的童年时代,谁家父母能有一个bb机,也叫call机,那这位小朋友就是“孩子王”就是“有钱的小伙伴”,他的零用钱就一定多!而且还可以因为这事炫耀好久。所以当年这种通讯工具总是挂在爸爸们皮带上最显眼的位置。那时候很多小朋友一旦分开了那就是真的分开了,别说座机了,就是连路边的ic卡电话亭都不是很普及,打个公用电话还要3毛到5毛,很多儿时的伙伴能不能再见全看缘分注定。
看来我和大树还是有缘,因为在一次业务走访宣传时我与他再次重逢。对,没错,又是业务走访宣传。
“树哥,你怎么在这里?”
大树指指旁边一座写字楼说:“刚刚和一家公司签完合同正好下来。”
大树全名叫孙大树,名字很土,听说是乡下的爷爷取的。老人家说是自己每天对着院子里的大树许愿,孙子媳妇才生出了一个大胖小子,延续了孙家几代单传的香火,名字越难听,以后越好养。
“可以啊,现在生意越做越大!”我一拳打在他的胸口,疲倦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笑脸。
大树用手拉了一下我的领带说:“可以什么哦,打工的命,我们秦大行长才是辛苦。”
“不辛苦,命苦。”我嘴角向上抬了一下,让他感觉我做出的表情是笑。
大树从包里摸出一根烟递了过来说:“怎么啦?这么憔悴?来根华子!”
我接过烟点上,问他:“大树,吃饭没?我们去整两杯。”
我拒绝了大树去海鲜楼的邀请,因为我不想让自己银行卡上的余额减得太快,主动发出的邀请总不能让别人买单。于是乎我找了一个怀念曾经的理由拉着他去了一个生意红火的宵夜摊。
现在的大树是三家办公用品店的老板,听起来过得很不错,但和我这个叫“行长”的人一样,我们都是活在叫“客户”的这个人世界里的人,不同的是我是工作,他是事业。
“大树,生意好做吗?”
大树一杯啤酒下肚后擦擦嘴说:“还行,就是账不好收。”
买方市场的道理中客户就上帝,渠道就是秘籍,资源就是老大,甲方就是爸爸。
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一样抬头看向我说:“你们银行需要办公用品吗?我这里都是正版货,可以开发票,先货后款。”
我先是停顿了一会,然后习惯成自然的回答道:“这事我做不了主,都是上面统一安排的,都是竞标的单位,我哪天去问问。”
小时候“哪天”是一个问题,长大了“哪天”却变成了一种答案,一种无伤大雅的否定式答案,即可以运用在时间上,也可以应付在生活中,更可以活在人情世故里。
回答完大树之后我和他都沉默了,我想解释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我想他应该明白了我的意思,又或者是已经习惯了这种回答。我很难受,我想解释刚才的话不是我想说的,但我发现我想解释的内容其实和刚才那句话是一个结果,我确实不能做主。
大树率先打破沉默。
“老秦,有多少年没有回去篮球场看看了?”
盯着杯子里旋转的啤酒泡沫我说:“十年了吧。”
大树突然唱起来:“十年之前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走过渐渐......咳咳......妈的,记不住歌词了。”
我举起酒杯碰了一下他放在桌子上的皮包篮球钥匙扣说:“来,为了我们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