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走进许临房中,众人议论纷纷。
到第三日正午,秋月还没出来,众人不禁对许临又多了几分佩服。
只有两位当事人知道,和赚钱相比,粗鄙的肉体关系简直不值一提。
这几天是秋月人生最累的几天。接手前还在沾沾自喜,但接手后才知道,领导也不是谁都能当的。
上若不察,下则欺瞒;上若懦弱,下则刁蛮。
秋月一直小心翼翼地维持严与宽的平衡,小心到精疲力竭。
这天诸事已毕,秋月松口气,回屋路上心想一会儿倒上热水,再备些黄酒小食,最好边洗边吃。然后再痛快睡到自然醒。
半路却被孟小宛拦住,说许临相约。
秋月冷笑,心想,“若几个故事就想我投怀送抱,那可把秋月看太低了。”
秋月冲门而入,正想发难。却见许临也是神色疲惫,只说要事相商。
许临此时又冷又困,但也不想将商业大计往后拖延。于是便叫孟小宛找来秋月,心想自己只说个大概,片刻秋月就能回去,也不会惹人非议。
可没想到秋月一听便觉其中大有可为,一股倦意全部抛诸脑后,反而愈发神采奕奕,不知不觉聊到东方发白。
许临颇有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觉,眼前这位江秋月姑娘不仅对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一点就透。更是站在女性视角敏锐地填补了一些细节上的漏洞。
甚至在这个时代,创造性地提出“先试点,再推广”,让许临佩服不已。
秋月目光灼热,如磨驴一般不知疲倦地在房中来回踱步。
忽然蹲下拉紧许临衣袖,一字一顿道,“这件事拖不得,今天,不,现在就得办!”
“是不是太赶了?我们还没准备好。”
“做了才知道哪没准备好。”秋月说罢推门而去,走前还将床边挂着的“千金裘”带走了。
除了雷厉风行,许临更感慨江秋月同志早几千年就提出马克思实践论的雏形。
秋月没顾和众人解释,喊上丫鬟青杏套上马车,直奔“红香圃”而去。
汉代名士许劭许子将,每月初一在“墨香居”点评天下人物,事件,诗文,字画。
后世流传极广的曹操评语“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正是出自此处。但墨香居却对女子有所偏见,“月旦雅评,试论天下。不聊女士,不闻闺中。”
益阳长公主听了大怒。专为天下女子建了这“红香圃”,只评天下奇珍。因为环境清雅,男士勿入,在侯门女子中颇受欢迎。
秋月此时就站在红香圃门口,深吸口气,将两绺鬓发别到耳后,款款而入。
秋月刚露头就引起一阵喧闹。
“她是谁?倒有几分姿色。”
“小姐,这好像是云梦泽的秋月,前些日子奴婢买胭脂的时候见过。”
“呸,果然庸脂俗粉!也就剩个名字好听。”
“再好听也不过是给男人骑的婊子。”
“哈哈,梁婵妹妹不愧将门之后,说话也是快人快语。”
“没错没错,还是梁婵妹妹说话鞭辟入里。”
名叫梁婵的女子一开口,就在众人中激起一片附和的哄笑。
秋月却不加理会,只走到窗边,拄着下巴发呆。
梁婵一看竟被忽视,怒气愈甚,冷冷道,“她还把自己当西施了。”
旁边一人打圆场,“别让她坏了我们心情,梁妹妹今儿带了什么宝贝,给我们开开眼。”
梁婵一听仰起头,“我若先来,哪还有你们事?”
众人又是一阵附和,一人道,“那我就抛砖引玉了。”说罢从头上拔下一根嵌了珍珠的金钗。
梁婵笑道,“我原以为抛砖引玉是自谦,没想到真如此粗鄙。”
那人也不在意,陪笑道,“这金钗虽是俗物,但这珍珠可不一般。钗上这枚取自南海黑蝶贝,剥得时候还是活的,如此才有这般饱满圆润。”
梁婵取来略看两眼,又随手扔回,“虽有门道,却太小了。”
又有一人道,“妹妹看看我这如何?”说罢,身后侍女双手捧出一个蜀锦包袱,慢慢揭开,漏出里面一根箫。
梁婵见这根箫呈乳白色,外观极其粗犷,放在市面上都难有人问津。但眼前女子体态风流,仪容不凡,也不敢轻视,问道,“是何材质?”
“一般骨萧而已。”
“象骨?鹤骨?”
“寻常牛骨而已。”
梁婵怒道,“你是拿我寻开心?”
那女子却咯咯笑了起来,“骨虽是寻常的骨,工可是杨朔的工。”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惊呼,就连梁婵也微微坐直,冷笑道,“杨朔非象牙不雕,你说出自他手,有何凭证?”
“证据就在这内壁之中。”说罢将箫递与梁婵。
梁婵接下,顺着箫洞将信将疑看去,一看心中骇然,手中不稳,险些摔在地上。
原来这根箫虽然外表粗糙,但内壁之中居然刻着一幅完整地夕阳残桥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