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泽许临求见本初公子,烦秉通报。”
“原来是许公子,主家已经久候。请跟我来。”
许临随着门童进了袁府,十余步的距离便从门口走到了正厅。本想见识汝南袁家的深厚底蕴。却不想袁绍府上极为朴素,毫无气派可言,甚至说得上简陋。
袁绍正在堂中写字,见许临走了进来,笑道,“舍下简陋,想必令许兄失望了。”
许临拱手作揖道,“多亏里面住得是袁本初,否则确实失望。”
袁绍敞开大氅,漏出一截白腰带,“虽不是我亲父,不过守孝期间,实在不便衣食住一切从简,实在不宜豪奢。”
一听这话,许临心道原来是为袁成守孝。
袁绍出身庶出,生母只是一名婢女,母子二人在袁家地位卑微。因此被亲父舍弃,过继到了叔父袁成家一脉。
许临心想袁绍出身豪门,却又卑微至此,实在矛盾。不过此人一言一行皆带着世家贵族特有的自信霸气,却少了几分傲慢,想必也和这段经历有关。
袁绍握住了许临双手,“许兄,你能来我很高兴。”
“为何?”
“你能来就说明已经知道苦悲禅师嘴里的朋友就是我袁绍。许兄果然聪明。”
袁绍顿了一下,继续道,“也说明许兄把我袁绍当朋友。”
许临笑了笑,“承蒙袁公子看得起。不过许临本就不善交际,能请得动高僧得除了袁公子实在想不出第二人。”
袁绍收敛神色,“许兄这话有些瑕疵,苦悲禅师在朝中威望极高,不是袁家庶子能请动得。他肯为我跑腿只因我和他也是朋友。”
仆童为二人分别斟上盐茶,袁绍捧杯道,“这是‘云腴茶’,长在高山之上,茶叶肥厚,喝罢唇齿留香,故此得名。”
“喝茶不急,袁兄既然猜我能来,想必也能猜到我为何而来。”
袁绍缓缓喝了口云腴茶,“你来是想问,为何中元节文试由云梦泽移到白马寺?为何我和苦悲禅师都不想你去?”
“是,还请袁公子坦诚相告。”
袁绍将茶杯放在案上,重重叹了口气,“袁绍不是卖关子的人,但这件事实有苦衷,不便相告。日后许兄自会理解袁绍的一番苦心。归根到底,许兄也不是云梦泽之人,还请不要参与此事了。”
许临望着袁绍双眼,“既然是朋友,我会理解袁公子不便相告的苦衷,但也请袁公子理解许临不知好歹。岚嫣姑娘与我有救命之恩,她若去,我是必去的。”
说罢,不顾云腴茶滚烫,仰脖一饮而尽。
“许兄,你喜欢岚嫣姑娘么?”
“袁公子这话什么意思?”
“我也喜欢岚嫣姑娘。”
许临惊得目瞪口呆。
袁绍苦笑摇头,“不是只有你许江仙记挂岚嫣姑娘。袁绍愿娶刘氏为妻,只因她眉眼和岚嫣有几分相似!”
遂即袁绍神色又黯然起来,“可这事不是我能管的,更不是你许江仙能管的。”
许临叹口气,“虽然只是换了地点,但我心中一直隐隐不安。袁本初,你若当我是朋友,就只告诉我一句岚嫣姑娘有没有危险?云梦泽有没有危险?”
袁绍吐出口气,“岚姑娘已是必死之局,云梦泽尚存一线生机。”
“多谢!”许临说完,便往门外走。
袁绍高喝道,“当丈夫生不得五鼎食,死亦得五鼎烹!江仙如此高才,未来足能彪炳史册,何必学莽夫行径?”
许临脚步并未停下。
眼见许临身影即将隐没在拐角,一股悲伤涌上袁绍心头,这竟是最后一面了么?
袁绍失声道,“你虽一时失忆,但父母定还安康!他们还等你回去过中元节!”
父母二字仿佛一道紧箍,将许临定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