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临心中反复默念，“不能步大郎后尘，不能步大郎后尘。”

可岚嫣动了动笋尖般的手指，许临还是丢了魂一般，乖顺跟着走了。

许临随着岚嫣七绕八绕，耳听喧嚣声愈发轻了。此地距云梦泽虽不算太远，可萧索破败却仿佛两个世界。

岚嫣带着许临走到一处土房前，一股腐烂的腥臭味扑鼻而来，那味道仿佛已经嵌在泥土之中，成为这土房的组成部分，连这不歇大雪都不能遮掩分毫。

唯独有块泛起污垢的牌匾，字迹相当不俗，是这恶臭之中的唯一清雅。匾上写着“雨打梨花”

许临心中默念几遍，不解其中含意，转念又想岚嫣姑娘为何带我来此处？刚要开口相问，却见岚嫣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许临心想总归不会害我，于是迈步随岚嫣进了屋中。

许临岚嫣在屋中安静等了半响，才见一位面黄肌瘦的女子挽着一位同样消瘦的男子从里间出来。许临见那男人岁数足能当女子的爷爷，正好奇二人身份。那男子却猥琐对许临笑了一下，那笑容算不上不怀好意，反而带点惺惺相惜。

随后那上了岁数的男子甩开女人搀扶，独自向街上走去，留下那女人陪笑道，“两位大爷若要一起来，可得容我歇歇。”

许临见她衣冠不整，这才反应过来那男人笑容的意思，原来是把自己当连襟了。见此处是个低级妓院，许临心中更是奇怪，岚嫣姑娘究竟意欲何为？难道真是为了男女之事？

转头看向岚嫣，却是不动声色，让人不明白心里在想些什么。

那土娼女子似乎觉得头皮发痒，边说话边伸手挠头。可越挠越痒，于是顾不得外人在旁，披头散发挠个痛快，最后从头发里揪出一只虱子才作罢。

那女子向许临腼腆一笑，一边口说着“见怪”，一边将虱子扔进嘴里，一口一口给嚼着吃了。吃完不忘吮了吮手指，似乎回味无穷。

许临看的一阵恶心，岚嫣却镇定自若，把剩余铜钱递给女子，说道，“不用你陪睡觉，就是想找你聊聊。”

那女子拢起铜板，笑了起来，“这活轻巧，二位屋里请。”

二人随着土娼女子到了里间，那女子直勾勾盯了岚嫣半响，才笑道，“这位爷可真俊俏，若是个女儿身，怕不是都要进宫当娘娘了。”

岚嫣没有理会，只向女子问道，“入这行多久了？”

那女子思索片刻道，“嘿，这话可说不准，从茅坑烧纸钱到今天，十来年是有的。”

“茅坑烧纸钱是什么意思？”许临问道。

岚嫣解释道，“凡是入了这行，接了第一个客人之后，都要把房间改成灵堂，身着孝服，把客人姓名写在祭祀牌位上，点燃素烛，焚香化纸，拜服哀举。这些都活办完就代表‘原配丈夫’死了，往后就可以随便接客了。”

土娼女子笑道，“这位爷是明白人，不过那是上乘娼家，像我们这不起眼得，也就在茅坑里撒点纸钱，稍微做做意思。”

许临问道，“门口那‘雨打梨花’字迹不俗，是你写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