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傻子么?就这么跪着,大棒打在身子也不知道躲。”
少年跪在门前,身上早已伤痕累累,满身的血啧还在隆冬散发着热气。
少年将血咽回喉咙,趴在地面,身体卑微到几乎埋进地中,高声道,“求老爷赏口饭吃!
一群仆人手持木棒面面相觑,少年每次这样高喊都会引来一阵棒打,少年已喊了十几声,这棒打也挨了十几遭,可此时依旧在说。
明明手里拿着武器,可众人心中反而生出一阵恐惧。局面变得僵持,既不敢答应少年,也不敢再动手了。良久,其中一人磕绊道,“要不。。。就赏他吧。”
忙又有一人惊恐道,“你想死可别带我们!赏了这一次,不知要引来多少人。以后大司农府变成乞丐窝,谁担得起?”
“我担着!”
众仆从回头一看,说话之人正是大司农公子,忙恭敬低头。
那公子继续道,“谁敢像他一般以命换粮?真再来这么有骨气的痴儿,直接赏便是。”众奴仆称是,公子看着门口下跪之人说道,“这等壮士,多赏些酒肉。”
那门口跪着的少年却道,“我不要酒肉,我只要稷米。”
“就赏他稷米。多赏点。”
仆从得了吩咐,忙去后厨装米。
那少年恭敬磕头,向门前问道,“敢问尊驾大名?”
那公子笑了笑,“在下曹操。”
曹操将稷米递了过去,少年伸出双手,曹操却未松手,而是笑问道,“壮士愿不愿为我效力?”
那少年道,“我身后还背负着几百条人命,公子若养得起他们,我这条贱命算什么?”
曹操将手松开,把稷米交了出去,“不行。”
目送少年扛着两袋稷米远去,曹操口中喃喃道,“暂时不行。”
不知何时丁瑶来到了身旁,幽幽道,“老爷找你。”
“知道了。”
大司农府,鸿鹄厅,
曹操之父,大司农曹嵩正聚精会神观瞧着一幅字帖,就连曹操进来也未抬起眼皮,只向他摆手道,“阿瞒,来瞧瞧这字。”
曹操走到曹嵩身旁,定睛观瞧片刻,“飞笔断白,可惜燥润失当,得蔡邕的形,却没有蔡邕的神。不过仿得还算高明。”
曹嵩摇头,“我只想知道这字值多少钱?”
曹操沉思片刻,“卖给博闻之家,不名一钱;若是做局卖给梁家,则不可估量。”
曹嵩这才面露喜色,跪坐在旁,拍手道,“好好好,将这画卖出,离太尉之职就又近了一步。”随后又冷笑道,“洛阳果然物价飞涨,当年崔烈买太尉只花五百万,到我曹嵩居然要一亿钱。”
曹操作揖道,“孩儿定为父分忧,凑齐亿钱,以充贿赂之资。”
曹嵩见曹操面色平静,言语中却带有讥讽。不过也未生气,反而为曹操倒了杯茶,问道,“阿瞒瞧我不起?”
“孩儿不敢。”
“阿瞒只是嘴上不敢吧,可惜为父入仕前,也以圣人弟子自居;入仕后,也以万民请命为愿。”
“那父亲为何......?”
“为何朋比为奸,贪脏枉法?”曹嵩苦笑道,“圣人之书只教我不能媚上欺下,却没告诉我不媚上怎么活下去。不巴结上官,你为百姓做多少事都是无用。偏偏我巴结溜须之功无人可比。此中矛盾,无人能懂。”
曹操道,“何必要人懂,自己心中记得万民就足矣。”
“没错,可天下万民遍布九州,哪怕有张良之智萧何之能也未必全照顾得到。后来我才想通,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帝。皇帝是万民之主,我效忠皇帝就是效忠万民,皇帝开心就是万民开心,那我向上谄媚,那就是向万民谄媚。”
谄媚之说竟能如此理直气壮,曹操听得目瞪口呆。
曹嵩呷了口茶,道,“可为父能骗过自己良心,却骗不过泱泱史书。今日说给你,无非是想等你手握大权,踩在别人头上享乐时,能多些心安理得。”
“父亲怎知我将来手握大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