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寺,苍松翠柏楼,
虽然整栋楼,甚至楼内的床榻,茶杯都是以绿竹建造。不过因顺窗望去,满眼尽是苍松翠柏,一年四季美不胜收,所以还是以此命名。
此时梁翼便望着连片的常青松柏,却感觉十分单调。
梁月撩开竹帘走了进来,说道,“女儿已把话带到。”
梁翼嗯了一声。
梁月将眉毛弯成一道月牙,笑了起来,“陈岚嫣那时怕极了,想必此时应该恨极了。不过相比父亲,她应该更恨另一个人。”
梁翼依旧没有说话。
梁月却自顾自道,“她现在最恨的是陈蕃。她父女越是深情,此时她就越狠,恨他装什么社稷栋梁,将自己亲女儿连累至此。”
梁翼这才哦了一声,问道,“如果有天梁家失势,你最狠的岂不是我?”
梁月本来得意之色,瞬间变得惶恐,忙跪倒在地上。
梁翼依旧面无表情,似乎已经习惯别人下跪谢罪。过了半响才向梁月问道,“你妹妹没你聪明,却比你受宠,你知道为何?”
这话似乎触动梁月心事,颤抖着将头埋得更低,“梁婵温婉可人,想必。。。。。。”
话未说完,却被梁翼粗暴打断,“放屁!梁家孩子和温婉有什么关系,我的孩子连说真话都不敢么?”
梁月跪了半响,才狠狠道,“因为梁婵是孙夫人嫡女,我只是一介庶出。我就算比她聪明也得不了宠。”
梁翼叹道,“你太自卑了。”
梁月想看眼梁翼,却还是未敢抬头。
这些细小动作梁翼都看在眼里,喝问道,“我是什么人?我纵横朝野,百官不敢莫逆。我制同王家,皇帝缺用度要向我讨。质帝敢嘲我“跋扈将军’,我就敢给他递上杯毒酒。”随后怒道,“为什么我的女儿会这么自卑?梁翼的女儿可以跋扈,可以蠢笨,可以阴损,但唯独不可以自卑。非要去学男人的勾心斗角,学到最后什么事都赖给出身?”
梁翼摆手道,“你今日就跪在这过节。另外,相比阴损,还是蠢笨显得可爱点。这才是你不得宠的原因。”
出了苍松翠柏楼,梁翼向礼佛堂走去,半道却来了家丁通传,梁翼急忙赶回将军府。
礼佛堂是白马寺最为恢弘的一处建筑,当时印度高僧禅居于白马寺,明帝便顺势修建此处堂,作为高僧讲法之处。随着僧人增多,此处也不断扩建。
而明帝之后,历代皇帝都斥巨资翻修,以示尊佛之心,由此礼佛堂愈发浩大,连来礼佛的王公贵族都要感慨一番。
可诺大佛堂,今日也被挤个七七八八。来人多是洛阳年轻公子,无人引导,各自座位却是泾渭分明,形成一个个等级森严的小圈子。
豪门望族九卿之上的包揽前排,寻常世家依附豪族落座,剩下的富商大户怕离得太近开罪了官家,只能寻偏僻犄角的桌案坐下。
有眼尖的还认出几名刘氏王族,聚在角落,似乎不想与世家子弟走得太近。
此时众人各自呼朋引伴,相互介绍认识,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只有案上的笔墨,突兀地摆在珍馐酒水旁边,似乎在提醒今天主题是场文试。
上设三首席,中间席位被空了出来,不过众人也心知是给大将军梁翼所留。左首席位坐得是颍阳侯粱不疑,虽只任光禄勋一职,不过梁翼胞弟这一身份足够让他坐稳次席。
而右首之人官职比梁不疑更是卑微,但这三席却是全场服气。此人正是蔡邕蔡伯喈,蔡邕本人性格弘毅,虽只任郎中一职,却因才学闻名天下,尤其是书法玄妙,引得天下文人效仿。尤其在陈蕃逝去之后,一直被默认为士林领袖。
第三席虽然地位尊崇,可蔡邕却如坐针毡。自己与梁家素来不睦。今日文试说什么也不想来,可陈蕃惨死还历历在目。再不情愿看了看妻儿,还是来了。
蔡邕无奈看着案上,闻到砚台中一股清新墨香,不禁感慨道,“好墨好香。”
梁不疑捻须笑道,“待会儿还有更香得。”
蔡邕随便敷衍两句,却忽见岚嫣明珠小宛三人一齐款款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