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2)

高衙内新传 斩空 4955 字 2019-09-19

高强哈哈大笑,手中端了许久的那杯酒此时方送了出去,递到桌子中央,口中道:“都统既是坦荡,我亦当坦诚相告,无论如何,契丹与我大宋百年盟好,如今国势艰难,我亦不愿落井下石。所谓唇亡齿寒,女真若是能倾灭辽国,下一个就轮到大宋陷于兵火,既然早晚要打,我情愿与大辽并力平定女真。只是这般出兵相助,用我大宋男儿的鲜血为北国平乱,势必难以叫我大宋人心服,除非都统一力担保,平定女真之后,辽国许可将唐末以来所占汉地尽数归还,全我汉家故土,方始能安众心。”

余睹面色铁青,来之前已经预料到有这样地结果,但高强的胃口还是比他想象的要更大。所谓的唐末所占汉地,当然是包括了燕云十六州,然而这十六州之地乃是后晋石敬塘割让给契丹的,此前则契丹对南朝的侵略已经无时而已,早在唐末兵乱时,契丹便已经从卢龙节度使刘仁恭手中夺取了平州,占据了榆关天险,而高强所说的,便是将这些不属于燕云十六州,却又历来是汉人土地的地方尽数包括在内了。

想要讨价还价一番,然而自己现在所应许地已经是空中楼阁了,又哪里还能计较许多?望了望高强递到面前的酒杯,余睹一咬牙,伸手过去接了过来,一饮而尽,狠狠道:“也罢,就依相公,然而到时候除此之外,北国再不可有一寸宋土。”

高强笑眯眯地点头:“收回燕云乃是我朝上下二百年誓愿,除此之外,塞外之地贫瘠苦寒,我大宋要来何用?就依都统!”说着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向余睹作势敬了一下,也饮了下去。

耶律余睹见他答应的爽快,心下稍安。却听高强又道:“此番回转,都统便要设法夺取权力了吧?某家这厢有一桩忠告,女真连胜之后,为收拢兵力,故而权且不出,一旦再出,势必直指东北重镇黄龙府。黄龙府一旦失守,则国本动摇,人心瓦解,局势再也不可收拾,虽智者亦不能为契丹设谋也!都统若要作为,计可速发!”

听见高强将北地战局娓娓道来,如同掌上观文,余睹心下更惊,与这样一个人作卖国的交易,究竟是对还是错?然而大势当前,他却别无选择,现在宋兵出兵辽东,要想和女真接触已经不无可能,一旦惹恼了高强,大宋和女真联起手了,这雄踞北国二百年地大辽可就真的没救了!

余睹缓缓点头道:“相公运筹千里,某心中佩服之极,只望相公言出如风,若我当真求援之时,能信守然诺,助我大辽击贼!”说罢,伸出手掌来。

高强亦伸出手去,三击掌为誓,这便是敲钉转脚,不能改易了。余睹定下约定,转身正要离去,将将走到门口,冷不防听见身后高强传来一句话:“闻说大辽目下乃是北院枢密萧奉先用事,都统若要争权,先就得除去此人罢?若是都统得胜,自当尊奉前约;若然有不测之失,都统可持这一面令牌,去到平州南门内一个卖南朝醇酒地商铺,寻一个名唤杜兴之人,庶几能援手一二。”

余睹转身过来,迎面一件物事掷将过来,他伸手一抄,接在手中,细看时乃是一块木牌,用金漆描线,正面一个大字“秀”字,翻过来看时,见刻着一头豹子,形态威猛生动,如同活的一般。余睹微微一惊,这莫非就是江湖上传闻法力无边的秀字令牌么?他虽然身在北地,却仰慕南朝风化,也曾从南来北往的客商口中听说过这秀字令牌的种种事迹,却直到今天才见了真容。

他用手指摩娑了一下,涩声道:“谢过相公好意,只是这面令牌,恐怕余睹用不上,还是请相公交于有缘人罢。”说着,将那木牌放在桌子上,大步出门去了。

高强一动不动,望着桌子上那面木牌,冷笑一声:“抱定了不成功便成仁之心么?只怕是死撑罢!”在历史上,这耶律余睹争权不敌萧奉先,便即率众投了女真,反过来引领女真把天祚帝和萧奉先等人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既然会这样选择的人,难道还会是什么慷慨悲歌的壮士么?

屏风后转过一人,却是许贯忠,站到高强身后,徐徐道:“衙内,此人不接令牌,是否要命人暗中布置,接应于他?”

“不必了!”高强起身,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踱步:这耶律余睹历史上争权败给了萧奉先,目下辽国的政局和历史相比也没有什么大变化,料想余睹多半还是饮恨收场,自己现在在北地的势力还不足以改变这种格局,倒不如韬光养晦的好。只是,考虑到这余睹的部分号召力……“贯忠,你与三郎商议一番,对辽国皮室的动向要多方打探,严加注意,若是余睹发难不利,须得设法维护那晋王母子平安,最好……最好能接应到辽东,那便上上大吉。”

许贯忠应了,微笑道:“衙内打的好算盘,万一晋王和余睹能到了辽东,以常胜军军力拥立晋王,号召辽民归附,势必势力大张,收复燕云也更加名正言顺,只是以我目下在北地的布置,辽国宗室豪俊中并无多少可用之人,此计未必得售吧?”

高强哈哈一笑:“聊胜于无罢了,这余睹也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咱们几时指望过他成事了?再者,他说那辽东远隔大海,我大宋无力统治,这可小看我了,我大宋水师连万里重洋都能渡过,这区区尺水还不是平地一般?”

许贯忠微笑道:“衙内,可是抱定了占据辽东之心?”

高强看了他一眼,笑道:“贯忠,你道我是无意守约?非也,非也!余睹万一真能成事,我大宋兵自当撤出辽东,只是那辽东常胜军,却须不是我大宋军兵吧?”俩人对视一眼,俱都笑了起来。<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