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2 / 2)

高衙内新传 斩空 4988 字 2019-09-19

正所谓弹冠相庆之时,赵这样的皇帝当然不会扫兴的来谈国事,高强深知他地脾气,除非是当真天就要塌下来了,他才不会在这种时候扫赵地兴咧。于是当日地朝会就成了团拜会一样的热闹场面,到了晚间更是由赵亲自赐宴玉清楼,闹了整晚方罢。

等到皇帝闹的够了,群臣恭送天子回銮,高强虽然是年轻又习练武艺有年,这时也觉得有些吃不消了,正要往阁门外去时,却被梁士杰从后面赶上来,热情异常地邀他同车而行。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高强一看梁士杰这架势,就知道一定有事。果不其然,上车之后,梁士杰也顾不得说场面话,劈头就问:“贤侄,燕地战事尚需多少时日?需费几何?”

原来高强当日出兵之时,朝议军费以两千万贯为限,军粮称足,期以两年收复燕云,这样的预算在现今的财政框架中就可以满足,不须另拓财源,所仰仗的大半是北路各州军自熙丰变法以来所积贮的钱粮。但去岁岁末到今年年初,南边却出了一桩不大不小地事端,有个泸南晏州夷人卜漏作乱,攻杀州县,数败官兵,并将当地一名守臣的妻子掳劫回去作了压寨夫人。

说实在的,宋时对南夷不时动兵,这等事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卜漏抢的这名女子不比旁人,乃是濮安脀王之曾孙女,封作县主,跟当今天子赵算起来服属甚近。这等事对于皇家脸面大大不利,赵为此甚至几天吃不好饭。

常言道,主辱臣死,赵脸上被夷人狠狠打了这么一记耳光,西南守臣个个脸上无光,当即请命各路合剿,唯恐兵力不足,甚至不远千里从秦凤路调了上万兵将前去攻打。那夷人不过阻远恃险,其实兵甲都极其简陋,一旦被官兵以优势兼先进的师旅攻打,没坚持多久就溃不成军。主事的守臣再祭起招安大旗,则无往而不利。

从去岁岁末到今年五月,这场事端历时半年有余方才了结,前后动用兵马四万有余,耗费钱财三百余万贯,有一多半倒是给那些先造反又接受招安的部落首领的犒赏。仗是打完了,皇家地面子也保住了,可梁士杰这里一算帐,当即发觉这个窟窿不大好填,要是燕云战事不能如期结束,这财政帐目上就得开大口子了。是以盼到高强回京,火急火燎地邀他商议。

高强听罢,眉头一皱,心说我这里正不知要如何应付日益复杂地局面,哪里说的准什么时候能打完仗?看这样子,就算再过一年半就能收复燕云,往后数年之中北边花的钱粮也少不了。

不过这番心事也不消和梁士杰说,再者梁士杰所急者,无非是眼前这窟窿如何填补罢了。眼珠一转,高强已经有了计较,遂向梁士杰道:“世叔爀忧,小侄已有一计在此,若要开源,需向那三山浮桥上作文章?”

梁士杰大惑,这三山浮桥花费了钱粮人工无数,不拖财政地后腿就算好了,怎么还能造血?却见高强不慌不忙,口中纳出三个字来:“过桥税!”

过桥税?梁士杰先则一喜,那三山浮桥建成以来,每日往返的行人货物不计其数,若果真收些过桥费时,却是一注大大的财喜。旋即却又摇头,道:“贤侄,若说这过桥税,当真所得不赀,只是有两件难处,一者,尚书云,关者讥而不征,而今国家造桥,为的是省却两河役费,倘若收费,只怕不合古礼,易遭人弹劾,此其一也;这还罢了,尚有第二件,这过桥税收的再多,无非是将原先渡河之资再行收取,每年不过三四十万贯,总需十年方能补的上泸南战事的军费损耗,远水救不得近火,如之奈何?”

高强笑道:“世叔稍安,小侄话未说完。这过桥费果然收来甚慢,然而朝廷却可将之变快,可用债券之法。”他将自己的念头解说一遍,乃是发行三山浮桥国债,本息分作二十年偿还,每年就用三山浮桥的过路费计息以偿,如此一来,朝廷可一举收得四百多万贯现钱,足抵军费有余。

梁士杰大喜,笑道:“世侄,这样一件大事,又是新鲜,朝廷官吏可办不来,说不得又要你那钱庄承销国债,可当得么?”

“当得,当得!”高强满口答应,心说你就是不提,我也得争,这样的债券有赚无赔,我不抓在手里,难道把这钱送给别人去赚?

心事既了,梁士杰便有说有笑,此次高强和童贯收复四州,汴梁普天同庆,宰执大臣都有封赏,他身为右相,自然也少不了,已然趁此机会进位楚国公,连老婆都得了国夫人的诰命。所谓饮水思源,对于高强这个一力主张平燕的功臣,梁士杰自然也是越看越顺眼。

正说的高兴,看看府第将至,高强便要告辞下车,梁士杰忽然想起一事,扯着高强的袖子道:“世侄,过几日制下,加你封赏之时,想必还要赐你夫人一个诰命。如今你府中正室乏人,接旨之时,不免有些尴尬,想那颖儿因受外家牵连,自请出外吃斋持戒,到今亦有两年余,想来纵使有多少罪,也该赎的尽了。何不就趁这诰封之机,接她回府来?”

高强不意他有此一言,登即愕然,不知如何应对。在梁士杰本是好意,高强加封正任枢密使,又加爵赏,原是一桩大大的好事,俗语谓封妻荫子,亦是少不得的,又想起当日之事,蔡颖亦无大过,因而一时兴起,才有此劝,却不料高强脑子里从没把这等爵禄放在心上,居然没有想到这上头去。

当时见高强愕然相对,梁士杰方晓得自己孟浪了,无奈话已出口,也不得收回,只好胡乱道别,自回府去了。

高强下了车来,曹正牵了宝马上前,他却摆了摆手,示意不想骑乘,顾自背了手,沿着汴河畔一路缓缓走过去。夏日的汴梁,每晚的街市都是通宵达旦,何况近日迭传喜讯,百姓官民更是欢欣鼓舞,那街上的丝绣谑笑之声传扬开去,好似空气中都是幸福的味道。

***下看着自己的影子拖的长长的,独个儿在地上摇曳,高强的心蓦地从忙碌算计中沉了一下,一种很久没有察觉到,却又好似深深印在骨子里的味道渐渐浮上心头,搅的他心里一阵阵虚的慌。那种味道叫做孤独。<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