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陵县衙内,刚归来的陈功曹,没想到自己午睡醒来后便听到下人来报霍文钟已经在厅堂内等他多时。し立刻整理好衣冠,恭恭敬敬的走出去:“原来是大郎来了,未曾远迎,还望大郎赎罪。”
“我岂敢啊。”霍文钟皮笑肉不笑,“我哪有陈功曹那份本事,陈功曹对侯府可真是忠心耿耿。”
霍文钟与霍老侯爷年轻的时候颇像,天生一副冰山冷峻的脸。老侯爷年纪大了,气质往变态方向发展了些,霍文钟却是不怒自威,那幅皮囊拿出去颇能唬人。可加上他那真实的性格,也难怪霍文萱评价他是外强中干,中看不中用。
“原来大郎是来兴师问罪的。”陈功曹站直了身子,“但某,问心无愧!”
“若无圣上旨意,已归封地者,不得擅离封地,否则便是吵架灭族的大罪!陈功曹好一个问心无愧,博陵上下太平,你安的什么心,想要劝侯爷离府?!”
陈功曹抬眸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霍文钟。传闻霍文钟与博陵侯父子关系并不融洽,博陵侯行事荒唐,却有个好儿子每每替他善后。
既然陈功曹敢私下做出这种事,霍文钟是打着杀鸡儆猴的心思来的。而对面之人却从袖中拿出了一份书简:“这是昨日赵县传来的文书,下官是否有罪,大郎一看便知。”
霍文钟接过,只看了一眼,整个人表情顿时一变,拿文书的手不自觉的抓紧:“这是真的?”
陈功曹冷哼:“难道大郎以为下官有胆子将送往朝廷的文书作假吗!”
霍文钟耐着心中惊疑,又将那文书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臣惶恐,……年开春二月,……先后四人因病而亡,死者均伴有呕吐,腹泻,肌肤淤斑之症,其中二人身体发黑,腋下,颈侧均起疙瘩。三月,赵县有已陆续六人发病身亡,身体发黑……此乃不祥之兆,微臣以为,未来一月间,赵县恐将有时疫发生……
“上次不是说那四人是吃坏了肚子的原因?这才过了几天,就变成了时疫?”霍文钟不敢相信。
“想来是赵县县令为了安抚民心特意言之。”陈功曹恳切道,“如今博陵还不知道消息,侯爷随意找一个理由离府,谁也不会疑心到此事上。等到时疫传到博陵,到时候想走都走不成了。大郎说下官贪生怕死也好,攀附权贵也好,可大郎比下官更清楚侯爷在太后娘娘心中的分量。一旦侯爷出了什么万一,太后娘娘那里怎么办?若是让太后娘娘得知侯爷还在时疫区,定是日夜忧心。而陛下对太后娘娘一向孝顺,肯定会许侯爷离开封地。可等到那时便影响甚大,陛下下旨定然会受千夫所指,不下旨又是对太后不孝,进退两难!不如趁现在侯爷先行一步,以解太后后顾之忧,就连陛下也不会责怪侯爷的!更何况,现在太后已派了小黄门带太医前来看望侯爷,侯爷身体不适,需离府去别院静养,谁又能说什么呢。等到时疫发生,一切就晚了!”
侯府里,聂冬得知霍文钟出府后一刻也坐不住。穿到一个渣男身上,竟然为一大家子操碎了心,聂冬觉得自己的节操太高了。
虽然他不怎么懂古代官场,但发生时疫,身为当地的有名的勋贵,不去赈灾,反而第一时间逃跑,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都是不合时宜的吧。
聂冬搜刮了老侯爷的记忆,发现这渣脑袋里储存最多的就是吃喝玩乐,正经事几乎是一件没有。此渣处理事情大约是这样的:地位不如他的,直接碾压;地位高于他的,叫太后老姐姐来碾压,over。
拜老侯爷常年不理正事所赐,堂堂博陵侯府竟然连个像样的幕僚都没有。聂冬有心想找人商量一下,举目四望,周围只有一个秦苍能说得上话。可秦苍是天生的军人,服从命令是一等一的,让他拿主意还是算了吧。
“是嬷嬷吗?”听到脚步声,霍文萱微微张开眼,看清楚来人是她亲爹后,又继续闭眼装死。
聂冬想了一圈,最后发现这府里有胆有识的霍文萱竟然能排得上前列,无比苦逼的来见这个小变态,摆出一副老子更变态的神态:“你那嬷嬷和丫鬟都活着。”
霍文萱闭着眼,嘴角微勾:“父亲可真是善心人啊。”
人格分裂者会主动与人划分距离,一旦有人想要入侵他们的领域,他们的态度会立刻转为敌对,抗拒。他们是出了名的冷静,敏感,独具个性。聂冬默默给霍文萱贴上标签,听说如果一个人能够克服分裂人格所带来的痛苦,那么他通常是一个天才,各种意义上的。
“三娘或许还不知道吧,我已经将大郎给放了。”聂冬也学着霍文萱的样子笑了笑,“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放了他吗?”
霍文萱白了他一眼,不予回答。
“我们父女之间的感情难道已经如此淡漠,连话都不愿对为父说了?”
霍文萱别过头,拿聂冬当空气。
“你若不回答,本侯就剁掉刘嬷嬷一根手指,你再不说话,本侯就再剁掉一根。让本侯算算,手与脚加起来,再加上那个小丫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