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帐会议按约召开,待众贵族在大帐内坐定,带着面纱的侍女穿梭案几前,为贵族们添酒割肉。
待到金帐中的气氛渐浓,头曼拉着小阏氏的手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人逢喜事精神爽,头曼两鬓霜白,头发却梳的一丝不苟,为了与小阏氏身上穿的白貂皮衣相配,头曼身披一件黑色熊皮大氅尽显霸气本色。
头曼高坐王位坐定,各部族首领王爷纷纷起身施礼。
有着剿灭巴图的喜事在先,头曼笑着说道:“匈奴再得一统,各部首领居功至伟,来人,传令开宴,摆舞。”
头曼话罢,不等传令开宴的侍者转身,右日逐王特木尔倚老卖老的起身,高声说道:“大单于厚意,想必在座诸位首领心里都感激涕零,但这次各部族首领齐聚,可不单为了来单于庭喝酒吃肉,大单于恩德匈奴,不如先听听他们怎么说可好?”
头曼望着特木尔眼中闪过一丝戾色,对于和青葛走的越来越近的特木尔,他心中早添不耐。
但为了维护虚心纳谏的形象,头曼压下心中不满,笑道:“既然右日逐王有此提议,那么宴会滞后,本单于先听听各部首领为何而来吧。”
胡坨霖部首领咔哒哈,拖着老弱残躯绕过案几走到帐中,率先跪地掩泪道:“大单于,咔哒哈老来得子,这诸位都知道,整个部族都将虎特厄尔当成了宝贝。
前些日子咔哒哈响应大单于号召,送虎特厄尔加入前锋军,谁知经此一别,我的虎特厄尔便再也回不来了。
长生天在上,求大单于为咔哒哈做主,严惩指挥不力的前锋军统帅冒顿。”
咔哒哈声泪俱下,头曼却看得心中窝火,贵族们推出来的胡坨霖部是仅次于匈奴六大部的强部,说话分量够重,而且咔哒哈所言不虚,他是唯一几个派嫡子加入前锋军的贵族,此时哭闹真是面子里子都占全了。
明知道咔哒哈被人当了抢使,头曼还是好言将他抚慰一番。
刚派人将咔哒哈扶回去,就见蹦出来三个青年贵族,继续声色俱厉的要求头曼严惩王子冒顿。
头曼简直被气乐了,刚刚咔哒哈还有理可寻,这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青年贵族居然敢直接指名道姓。
有人带头,整个金帐内的各部首领除了个别中立的都一起高喝:“严惩冒顿!以儆效尤!”
瞬间头曼脸色僵硬,现在他终于明白这些贵族根本就是来逼宫的。
此时已经不是杀不杀冒顿的问题了,在头曼看来这些人联合起来是在对抗他的单于权威。
帐外戍卫的须卜那苏摩闻声立刻带领单于亲卫入帐,大喝一声:“大单于金帐安敢放肆!肃静!”
顿时打了鸡血的贵族们悻悻闭上了嘴,金帐内重归于静。
经过这么一闹,本来处在暴怒边缘的头曼迅速冷静了下来,他挥手让冲入帐中的单于亲卫退了出去,身旁吓坏了的小阏氏也被侍女扶了下去,借机喘息的头曼则在这瞬息间脑海里考虑着利弊。
左谷蠡王阿矢斯力站了出来,他不屑的望了一眼刚刚还跳腾欢快的贵族们,现在像是霜打了般失去了精神头。
阿矢斯力向着头曼一礼后,说道:“大单于,此次北伐前锋军立功最盛,不是冒顿王子的驼城成功吸引住了巴图主力,我们想再一统匈奴可没那么容易,旷日持久不说,还要白白损失我大匈奴多少将士。”
阿矢斯力话说一半便被咔哒哈挥手拍震案几打断,怒言道:“难道我的虎特厄尔就白死了吗?”
阿矢斯力话锋一转,笑道:“胡坨霖部老首领不必震怒,冒顿有功不假,但他指挥不利导致前锋军大部死伤,罔顾了大单于组建贵族子弟成军的初衷,固然也是有罪的。
所以依阿矢斯力来看对于冒顿王子不若,功不赏,过不罚,功过相抵如此大好。”
果然阿矢斯力的一番话收到了不错反响,冒顿以少拖多大家都看在眼里,他们扪心自问,派上另外一个人都必定没有冒顿做的好。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次的金帐会议其实跟前锋军没什么关系,他们只是一个引子罢了。
阿矢斯力眼见自己的话奏效,颇有些小得意的回到位置上。
右贤王青葛眼神明朗,笑道:“左谷蠡王这话未免遗祸后人,自古以来若是功不赏,试问勇士们谁还愿意为大匈奴死战不退?谁还愿意为大匈奴立下赫赫武功?
此次北伐大王子冒顿睿智勇武,率领五千骑士凭借驼城之利硬撼老巴图五倍之敌,为我大军取得北伐胜利奠定了基础,如此功劳震天,试问在座的各位谁能办到?
青葛请大单于进封冒顿王子为左贤王,以昭其功。”
青葛说话铿锵有力,有理有据顿时让贵族们起声响应。
王座上头曼眼中的戾气浓郁,谁都不能威胁到他的位子,那怕是他儿子。
青葛话罢,顿时身后右贤王部贵族首领纷纷出声附和。
咔哒哈怒起喝道:“冒顿有功该赏,我咔哒哈没有异议,但有过也必罚,否则何以堵住各部之口,前锋军死伤大半,这个责任冒顿王子也必须担起来。”
顿时丧子的贵族们纷纷起身附和,一时间金帐内分成了两派,以胡坨霖部首领咔哒哈为首的丧子派要求头曼处置冒顿。
另一派以右贤王青葛为首的要求封冒顿为左贤王。
金帐内重新不安分了起来,气氛莫名的紧张了起来。
此时阿矢斯力和头曼身边的燕吾不禁对视一眼,他们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诧异,知道自己中计了。
现在中立派贵族咔哒哈和青葛如此一闹,冒顿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