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屈辱和仇恨,李欣回首望了一眼爱人,转头直奔大漠。
自此佳人一身陨,世间再无李欣人。
……
正午的太阳炙烤着大漠里的每一颗砂砾,秋天的脚步对这片被神遗忘的土地没有任何眷恋。
死寂般的大漠沙脊上,一个疲惫的身影后面,拖着半截木板蹒跚前行。
木板上躺着的人昏迷不醒,他的双脚被两块破兔皮包裹,草绳系着,在沙海中拖出两条长长的浅痕。
木板上是脱了水的冒顿,这些天剧烈的情绪波动和大漠戈壁的折磨,让他的身体垮了下来,最终在一天前冒顿病倒在了路上,好在还有桑格。
望着远处稀疏低矮的胡杨,狼狈不堪的桑格,咧着干裂的嘴唇笑了,不觉中眼中发痒却不见泪水流下,没有记错,他真的带着大王子走出了这片浩瀚的戈壁大漠,用了整整五天。
还未待桑格缓一口气,一直掉了毛的老狼从发黄的矮草中窜了出来,下意识的桑格用拉木板的绳子挡住狼口,拼尽全力踹在狼身上,连踹几脚,才勉强将老狼踢开。
桑格想出声恐吓老狼,却因嗓子干哑难耐,只能发出低嚎,老狼在几步外呲牙低吼,被唬的不敢上前。
低头一瞧身上被狼爪挠出的几道血痕,桑格知道这种离了群的老狼最是难缠,狩猎经验丰富,凶狠,而且富有有耐心,只是因为老迈才被狼群驱逐。
此时自己和大王子虚弱不堪,正是这只老狼的最佳猎物,它不会轻易放弃。
桑格环顾四周,连根能当棍棒的树枝都没有,他只好一边注视着老狼,扯着干裂的嗓子继续发声恐吓。
一边将半截木板上的李欣放下,解下绑木板的绳子,不停的抽打地面,意图恐吓老狼放弃。
好在桑格的恐吓终是起了些作用,老狼被踹几脚心有余悸,又畏惧绳鞭,一狼两人陷入了对峙。
烈日和时间炙烤着猎食者和猎物,就在等着其中一方体力不支的倒下。
好在幸运又站在了冒顿这边,夕阳下远处传来了慌乱的羊叫,知道有人来的老狼,贪婪的望了一眼桑格、冒顿两人,最后不甘的窜入了枯草丛。
远处的沙丘上冲下来一个牧人,眼见希望的桑格再也支持不住,坚韧的意志在这一刻终于无法抵挡身心的疲惫,两眼一黑,倒下了...…
一个十一二岁的放羊娃,穿着脏兮兮的羊毛褂子,右手用长长的捎鞭指着沙丘,转头望着远处正仔细盯着,收拢受惊羊群的男人大声喊道:“阿爸快看,沙丘边上有两个人。”
牧羊人闻言,抬起黝黑的脸颊顺势一望,喊道:“柘木罕小心些,拿上套马杆,羊群受惊,这附近肯定有狼。”
说着牧羊人便抄起套马杆向着沙丘跑去,边跑还边吆喝道:“柘木罕,去叫你阿妈准备奶食招待客人。”
柘木罕开心的答应道:“哎。”
牧羊人心中嘀咕道,估计是其他部落逃难过来的吧,听老人们说,北边部落今年遭了灾,日子不好过。
睁开眼便已经是三天后了,在没有药物的帮助下,冒顿总算捡回来一条命。
在冒顿昏迷期间要不是桑格醒的早,用腰剑做押,让牧羊人宰了羊,用肥羊汤吊着命,冒顿怕早就去陪梦中的阿琪格了,好在上天庇佑。
望着眼前脏兮兮的小男孩,还未等冒顿张开干裂的嘴唇,柘木罕便起身跑出去大呼道:“桑格哥哥,你的朋友醒了。”
桑格闻言赶紧放下了正在手中修理的弓箭,起身钻进了帐篷,同时进来的还有牧羊人夫妇,草原上地广人稀,好客之风很浓。
看情况显然桑格并没有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他们,只说是部族商人,路上遇到了大沙暴,流落至此。
为了感谢牧羊人一家,冒顿将随身弓箭送给了柘木罕,这可乐坏了牧羊人一家。
要知道牧羊人作为家里的当家人也只不过有一把年代久远的青铜剑而已,在不懂冶炼的草原上,好武器就是草原上的硬通货。
关系融洽后,傍晚冒顿和牧羊人一家围坐在篝火旁,在牧羊人身上,他终于确定了自己已经回到了匈奴。
牧羊人所在的小部落叫呼嘞荼岩,隶属于左谷蠡王部,牧羊人是替一个叫斯玛的十夫长放羊,现在正在秦长城以北放牧过冬,因为是弱部,便被划分到了这种贫瘠的戈壁荒漠上放牧。
牛羊的出产远远不足以养活部族人口,所以呼嘞荼岩和周围的部族都是出商人的地方。
每年呼嘞荼岩部都会在族长,也是这里最大的官,百夫长鸿都八失喇的带领下,收购周围部族的皮毛牛筋。
每年秋天趁着牧闲时,两次来往于秦匈边境,出售秦人所需的皮毛来换取过冬的食物,年景不好时,甚至连大牲畜都是被交易的对象。
当冒顿问到胡堡城时,牧羊人吹嘘般的告诉了他消息,现在的胡堡城在草原上名声赫赫,赵炎和令狐苟将胡堡城的商业发展迅速,商队几乎覆盖了匈奴全境。
靠着冒顿的秦官身份,胡堡与大秦官方有着天然的优势,随着大秦国府在九原郡推行律治,以及长城的修建,匈奴被蒙恬等人变相北逐,诸多原因组合下,秦匈贸易受到了限制。
如今大秦与匈奴所有的大批量物资交易都选在胡堡,胡堡从戍堡摇身一变成了榷场,这为冒顿在匈奴赢下了大量的名声。
牧羊人身处的位置,奠定了他不可能为冒顿提供更多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