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琪琪格是哈斯纳图给大儿子脱木兀惕讨的老婆,这么一说德图娅就都懂了。
琪琪格拎着土陶壶和三只大木碗走了出来,为哈斯纳图和脱木兀惕依次倒上雪白的马奶酒。
待将羊赶回圈的乌恩格沁跑回来,又热心的为他倒上一碗,这才又钻进毡房帮忙去了。
三个女人很快将餐食端了出来,放在了地上的一块毯子上,一家人在草原上席地而坐。
食物是水煮的粟米和羊肉,身为女主人的德图娅为众人分肉,她将最肥美的部分给了丈夫和儿子,稍次的肉给了女儿,最后才是自己和琪琪格。
趁着吃饭,德图娅关心的问道:“这次去奇渥温百夫长的营地,事情可定下了?”
哈斯纳图边在骨头上用短刀剃着肉,边说道:“听部族里的人说,今年的皮货商人先去了北方的部族收货,左部的皮子这两年比咱们这里能低一张狐狸皮的价格,再运到长城南边去,能赚不少。
咱们家的皮子我留在了奇渥温百夫长家,和部族的皮子一起,可能要往后等几日了。”
德图娅无奈的说道:“毡房里的盐还剩下小半陶罐,省着点应该能再坚持到月底。”
哈斯纳图嚼着肉,德图娅似乎也在发愁盐的事,倒是琪琪格和乌恩格沁吃的不亦乐乎。
但琪琪格分到的肉可没有乌恩格沁好,大骨头上可没有几丝肉,试了几次琪琪格都没能掰断骨头,吃到里面的骨髓,倒是一旁的脱木兀惕出手,帮琪琪格掰断了骨头。
咔的一声,吸引了专心吃肉的哈斯纳图,他随即决定道:“兀惕和琪琪格今晚就成婚吧。”
“啊?”
最先反应过来的乌恩格沁见哥哥和琪琪格姐姐要结婚,大声的起哄,阿茹娜的眼睛也笑成了月牙。
琪琪格更是从脸红到了脖子根,连嘴上的油腻都不顾的低下了头。
哈斯纳图指着左边的毡房说道:“这顶毡房以后就是你们的了。”
脱木兀惕懂事的跪在地上,对着哈斯纳图和德图娅磕了头,抱起琪琪格便走进了毡房。
随后哈斯纳图指着乌恩格沁和阿茹娜吩咐道:“你们两个也早点去睡觉,后半夜起来值夜。
西边部族今年遭了狼灾,百夫长已经组织人手去灭狼了,不过难免会有漏网的跑过来,你们要看好牛羊。”
“嗨。”
得令的乌恩格沁正在为抢了哥哥的美差而暗自开心,但阿茹娜却知道父母这是在支开他们。
见姐弟两个进了毡房休息,德图娅才赶忙开口,问道:“可是又要打仗了?”
哈斯纳图放下了骨头,轻轻点了点头,不紧不慢的说道:“听百夫长说,金帐已经在准备打月氏人的事情了,过了冬,部族骑兵就要集结,翻过年便要打月氏了。
咱们克鲁克腾部从阴山迁徙到河南地,离漠北草原远,或许会更早些。”
得到肯定的德图娅埋怨道:“怎么又要打仗,咱们不是才打赢了东胡人没两年吗?”
哈斯纳图耐着性子解释道:“你忘了咱们克鲁克腾部,前两年被东胡人撵着跑的时候了?如今没了东胡人,咱们才能在河南地安心放牧,不用三天两头的迁营。
漠北的部族也想过好日子,不打败月氏人,就永远安闲不了,你忘了七八年前咱们被月氏人赶着满草原跑的时候了。”
德图娅记起父母就是那时候离开的,不由得悄声哭了起来,说道:“我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我的脱木兀惕才成丁几年,就要上战场了。”
哈斯纳图沉默了,若不是自己在吉哈良被东胡人砍到了右臂,伤了筋骨,再也开不了硬弓,连平常用臂都显的吃力,这次也不会让儿子脱木兀惕顶丁应征。
最后哈斯纳图才低声说道:“这次单于庭来令,并没有跟上次打东胡人一样,召集全匈奴的男丁,不然咱们爷三谁都跑不了,这次大单于以每户出一丁为限,已经算是仁慈了。
年后我会找奇渥温百夫长,让他为阿茹娜说一份亲,也为乌恩格沁早做些准备吧。”
德图娅闻言哭的更伤心了,儿女的离开让身为母亲的她深感无力。
任何安宁的日子,都是无数父子们用命换来的,这世道没有道理可讲,唯有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