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有些毫无头绪地踱步,此刻的忧虑甚至比第一次站在军阵之前对抗回鹘骑兵冲锋之时还要紧张,他无法想象此刻的一切都被彻底推倒,变成了一捧黄土。
“父亲……”李正言紧握双拳,他的思绪甚至可谓是迷离难测,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当年离家,李训只送给他一句话,到灵州以后,在王帅身后学习,无论文治还是武功,皆以之为榜样。他一直谨记,可如今正在他觉得有所小成之时一切都被推翻而破。
“为何至此!”李正言死死捏着父亲的腰牌,“父亲,你告诉我,我三年来与此人同游左右,学以致用,可到头了居然是随阉党!”
“正言,非也!”杜牧打断了他,“你想错了。”
“何错之有?”
杜牧沉静地笑了笑,“世上之知识与文章都没错,学以致用也不因为师者的高贵与卑劣而各有不同,王平章是什么样的人对于你从他身上学到的一切根本没有影响,你之学和你之志是不能混为一谈的,你不必担忧,虽然与你交集不深但我知你志向为国,风清气正,所以既然所学已然精进,何必因为过去师长之陋行而忧愁呢。”
杜牧的话似乎点拨了李正言这位大他九岁的小前辈,话语简单明了,面对困难沉着冷静,世人都认为这杜牧之风流不羁,浪荡公子,谁人又了解他却一诺千金,胸怀家国。
“我出去静一静。”
“外面的雪……”张舒渺想要制止,但杜牧轻轻抬手止住了她。
李正言缓缓打开门,走入了风雪之中。
此刻遗憾油然而生。
三年没有见到父亲,好像对他的死没有太沉重的理解,亦或是此刻情绪还没有爆发。
可他疑惑了,为什么杀父之仇没有如此强烈的感觉。
只是那两行清泪缓缓随颌角留下又随着飞雪消逝。
“父亲,本来还想晋升镇将之后返回长安,这下再没机会和您唱和作赋了。”李正言又拿出了那块李训的腰牌,大雪之中难以睁开双眼可李正言却死死盯着那腰牌。
“父亲,”泪水逐渐难以抑制,李正言悲痛地跪倒在地,猛地向地面锤去,“父亲……”
雪月之下,那微弱的烛火之外,只剩下李正言愕然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