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近午,周人习惯一日两餐,原本没有午时进餐的习惯。
只是司巫偃一向食量巨大,而今施展了法术,又嚷嚷着肚子饿,吵着要吃饭。
于是几人在庭院里支起了火堆铜鼎,片好肉、洗净菜,虽然没有昨天晚上那么丰盛,但是滚滚的白汤涮肉,也是香气四溢。
这一桌子的酒菜,其实算是给司巫偃一个人准备的。
缙黎本来就嗜辣,而且这些日子以来也习惯了一日两餐,现在不怎么饿,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一边听着司巫偃喝酒吹牛,一边跟姬桓嘀嘀咕咕地商量该怎么去救褒姒。
“既然决定去找王后了,那咱俩什么时候出发?”
姬桓想了想,“明天早上吧,还有些事情要准备。”
“也是,少主你还差把武器。”
“不是准备武器,我是觉得,毕竟要进先王大墓,是不是换上正经的法服衣冠?”姬桓说着,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缙黎也低头看了看俩人的衣服。
这段日子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要不是姬桓提起来,他都没发现自己的衣服磨损的厉害,外袍下摆还豁了好几个口子。
他翻出肥遗的蛇皮,想起来蛇皮护臂还没来得及做。
“没必要特意换上什么法服衣冠,反正也到时候会破破烂烂……”司巫偃耳朵好使,喝得满脸通红还能听见他俩聊天,这会儿舌头像是喝断了一截,说话也有些含糊不清。
“届时命能保住就算是不错了……何况那个家伙也不是很讲情面……嗝……听说还没有人在他手下活过呢。”
伯阳白了他一眼,把陶瓮从他怀里抢过来,“所以啊,才需你我二人随行。咱们总不能让两个孩子去冒险。”
司巫偃抢回陶瓮,又灌了一口酒,“那厮六亲不认起来,咱俩还真不一定斗得过他……不过嘛,就是死,我肯定也比你死得晚!”
姬桓听伯阳与司巫偃言谈间话里有话,便问道,“太祝公,您说的‘那个家伙’……是指?”
司巫偃打了个酒隔,笑嘻嘻地给姬桓解释道,“哈哈哈哈哈,子昭,你也知道的,这墓里嘛,总得有些……”
正说着,二人四目相对,司巫偃的笑声戛然而止,“你这眼睛……对了,昨天晚上光顾着那个臭小子,把你这茬给忘了……”
他甩了甩头,眼神瞬间变得清明起来,就好像刚才醉酒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伯阳与司巫偃相识数十载,听到他说这话,眉头一皱,“老东西,你看出什么了?”
司巫偃摇了摇头,他方才在姬桓的眼中看到了一团火焰。
那团火焰透过姬桓的双眼注视着他,阴森幽怨,想与世间万物争个胜负,想要吞噬世间一切。
但也只有一瞬罢了,再看过去的时候,姬桓的双眸沉寂如水,漆如点墨,哪里有什么火焰。
“我不会看错,一定有什么东西在子昭身上。”司巫偃眯了眯眼睛,恢复成笑嘻嘻的模样。
“子昭啊,我记得我好像还答应过你,要替你算出在骊山的那个黑影,是也不是?反正闲来无事,我现在就替你了却这桩心事如何?”
姬桓被那日所见之像困扰叙旧,听司巫偃说完如释重负。
然而伯阳却不赞成司巫偃的决定,那黑影此前闻所未闻,他并不想老友为此涉险。
“老东西,我知道鬼神之事你比我懂得多,但是桓儿所见的绝非常物,只怕不是我等可以轻易窥伺的,不可贸然行事。何况咱们明日还有正事儿,你就不怕节外生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