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胡子对两人嘿嘿一笑,语气很是诚恳,“看两位小兄弟的打扮,是宗周的朋友?想来你们误会了,我们二人来此绝无恶意,不要听她瞎说!”
庸乔儿白了大胡子一眼,啐道,“亏你还自诩武艺高强,怎么?两个小孩儿就把你给吓着了?”
“你能比人家大几岁?”大胡子摇了摇头,“再说了,你看那个持剑的公子——“
他扬手一指姬桓。
“双目灼灼,长剑在手纹丝不动,可气势却已经弥散于殿内,这长剑横亘在前看似平平,实则杀机四伏;再看后面那位兄弟——”
他又指向了缙黎。
“虽说在狭小之处引弓空弦稍有不妥,但他直接封住了你我的出逃之路,看他的架势便知强弓善射,绝非等闲!若是真动起手来,咱俩未必能全身而退啊……”
这大胡子看似玩世不恭,但是眉眼之间却暗露精明。
三言两语不但吹捧了姬桓缙黎,同时也暗示了己方绝非等闲之辈,更不可能束手就擒。
大胡子话锋一转,似是埋怨,“何况人家手里有兵刃,咱俩远道而来祭祀周公,兵器全都老老实实放在了殿外,赤手空拳哪里招架得住?”
他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是死死盯住眼前二人。
缙黎算是明白了,这大胡子就是在这儿颠倒黑白,再让他这么说下去,错的就好像是自己这边了。
于是他挑了挑眉,“你可别在那胡说八道了,刚才你就说了,你们俩是逃到这里躲清闲的。”
大胡子听他这么一说,神情忽然郑重起来,“不错,正因如此,逃到主人家,求人庇护,自然要献上贡物。”
说着,他摘下腰间的酒葫芦,从神台上拿过一盏陶杯,拧开酒葫芦将陶杯斟满。
正殿内顿时酒香四溢。
大胡子跪在地上,双手捧杯高举头顶,恭恭敬敬的贡在台子上。
缙黎抽着鼻子嗅了嗅,只觉气味芬芳令人陶醉,这味道……很是熟悉啊。
他问道,“百味旨酒?”
大胡子见缙黎一嗅便知道此酒来历,表现得十分欢喜,宛如遇见了知音,“这位小兄弟一看就是行家,极珍之酒,自然要献给周公才是。”
姬桓长剑在手,依旧死死盯着男女二人。
进来前他已经注意到殿外门廊前摆着一把巨大的斧钺,还有一柄裹在皮革中的长刃,想来,应该就是这两人的兵器了。
他转念一想,这男子一番表演虽是惺惺作态,但从他所说所做来看,与周人绝非仇敌。
何况确实如他所言,二人进殿不忘解除武装,而自己此刻却执兵在此,终是理亏。
姬桓轻叹一声,收回兵刃,“此处非你等藏身之处……你们走吧。”
见姬桓都这么说了,缙黎也没必要再对他们举着箭,于是收起九和弓。
他在心里暗暗叹道,这虎贲少主啊,哪儿都好,就是有个毛病——太讲规矩、太认死理。
那两个人的兵器又大又沉,也许他们只是随手立在殿外,并不一定就是尊敬周公。
也不知道这大胡子究竟长了多少心眼,一下子就抓住了少主的软肋?
还是说,礼乐时代的周人,都像姬桓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