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归婵眼里,这位舒鸠子年纪不大,只有三十多岁,但无论是精神气度还是谈吐涵养,都远不及卫侯姬和,较之郑伯姬掘突,也比之不得。
缙黎没参加过这种诸侯盟会,但跟姬桓混久了,也知道在这种场合该怎么做,仪态气度完全不会露怯,甚至比在座的一部分贵胄看起来更像公侯。
再看风隐,虽然嘴里总说自己是“弃民”、“弃子”,但往那一坐一站,仍像个不知道那座山里飘下来的神仙。
一行四人气度不凡,风度翩翩,也很让舒鸠国的众人大为叹服,宾主酬谢交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姬桓终于从盟台上下来,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缓缓吐了口气。
风隐叹道,“我还以为你真不嫌烦呢!”
姬桓既不附和,也不反驳,只是轻笑两声。
旁边的几个大夫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喝多了,聚在一起嘁嘁喳喳,“想不到案子闹的沸沸扬扬的,一个多月才收场。”
旁边一人惊讶的反问,“竟然一个多月前就开始死人了?”
他们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还是传到缙黎既然的耳朵里。
“一个月?”归婵也惊讶起来,小声问道,“这事儿竟然发生这么久了吗?”
“是啊,”缙黎想起来,“当时你晕倒了,没听到这件事。”
他端着铜爵走到归婵旁边,“表面看上去灭门的七家贵族,都是支持联盟的家族。但是实际上,偃宿自己对于联盟与否并不在意,他只是想趁机扳倒上位。”
“那他为何不亲自杀了偃驷?”
风隐又倒了一杯酒,“舒鸠国的传统,小宗无论如何不可以伤害大宗,这是古代皋陶留在他们血脉里的法度。”
缙黎点了点头,“那家仲吾氏,其实是儿子混蛋想要害死老子,借用了偃宿的方法,却又大张旗鼓的给老子瞧病,没想到家丁把你抓回去,竟然真把他老子治好了。”
缙黎和归婵到仲吾宅邸后,那大少爷第一时间将厨房的人灭了口,可见他明显知道毒药来源。
只不过后来仲吾伯琛自己也差点说漏嘴,又被偃宿灭了口。
“少主你呢?你一开始就怀疑偃宿?”
姬桓回忆着,“倒也不是,我当时去拜会司寇家,见到司寇收养了许多无家可归之人,感觉他绝不是个坏人。”
“然后出来的时候,遇见埋伏,我把人擒了交给司寇审理,但是却没人承认。”
“没人承认?”
“对,”姬桓转着手里的铜爵,“之后司寇就收到了偃宿的报信,信上说,有歹人要去污染药田,我与司寇合计了一番,发现他似乎是想要利用我们除掉司寇,这才决定将计就计。”
“这个偃宿好狠啊。”归婵蹙眉,“一开始只想趁机杀掉咱们,见识到缙黎可以抵挡变异的怪物,于是又想借机利用我们,还编出这种谎言。”
“可惜,他要是见过少主,知道少主的实力,就不会动这样的歪脑筋了。”缙黎啧了两声,喝了口酒。
“见过?”姬桓忽然一愣。
他依稀记得,自己进城的时候趴着一辆车,车上有銮铃声,偃宿初次拜访的时候,也听见同样的声音。
后来他送偃宿出门时,特意看了看,发现那辆车是双马驾辕。
但自己进城时,是在一辆驷马的车上。
姬桓垂眼:偃宿与偃驷同宗,用的应该都是同一类銮铃……
他起身离席,走到停靠车驾的驻地挨个找过去,果然在一辆车的车舆处见到个手印。
姬桓伸手覆到那个手印上——正是自己留下的。
“虎贲少主为何在此处?怎么不去殿内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