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间满地积雪,姬桓见这四周再无雄浑的痕迹,便收起了剑。
司巫偃看着他,眼里诸多赞许,“果然无愧于虎贲之名,我那劣徒没死在你手上,算是他幸运,我也得多谢你当时留他一命。”
“太祝公过誉了,”姬桓行了一礼,“我与嬴兄本就没有仇怨,那日不过是互相试探,当然不会以命相搏。”
说完,他伸手扶住司巫偃,和归婵一起搀扶着这位老人家,缓缓走回宅院。
另一边的庭院里,缙黎喘匀了气,但是站起来后仍觉得有些天旋地转,力量控制尚不能自如。
于是他又往地上一坐,开始调息理气。
风隐和嬴世受到法阵的影响没有这么大,不多时便能起身来,两人把伯阳也扶了起来。
这么一会儿功夫,玉册已经落金盒子里,伯阳捡起盖子将金匮扣好,抱进怀里。
周围的结界瞬间散去,风雪之声又传了进来,司巫偃站在院外,手上还捏着刚刚破开结界用的诀,两个孩子的搀扶下,迈过破碎的院墙走了进来。
缙黎抬起眼皮,见到姬桓除了衣摆有些脏,还算好整无暇,问道,“怪物解决了?”
见姬桓点头,他的好奇心又起来了,“这盒子里放出来的是个什么怪物?太祝应该给你们讲了吧?”
虽然怪物飞出去的时候,他看见了那个影子,但是距离太远,并没有看清。
“凶神雄虺,但是好像并非实体……”姬桓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将司巫偃的话大致给他转述了一遍。
九头蛇啊,没想到竟然真有这种东西,缙黎心里想着,又看了看他们三人,“你们没受伤就好。”
“区区蛇怪,怎么可能让我们受伤?”司巫偃一边说着,目光在庭院中扫过,停在了金匮上。
他搓了搓手掌,问伯阳,“这东西打开了吗?”
后者嘁了一声,“还没有!你这个老东西不在场,我若是‘吃了独食’,你岂不是要恨我一辈子?何况桓儿和缙黎受了王后嘱托,就算是要打开,也要他们两个在场才行!”
“是也是也!”司巫偃抚掌大笑,“如此贵重的东西,打开之时我必是要盛装出席,才不会折辱了周公他老人家。”
俩人相视而笑,捧着金匮向屋内走去。
走出去没两步,伯阳一拍脑门,笑了起来,转头向姬桓和缙黎招手,“你们几个也去把衣服换了。
缙黎原本觉得,除了姬桓,他们四个人或为臣僚下属、或为外邦之人,不受制约,只要默默观礼即可。
但他没想到,伯阳竟然也给自己准备了法服。
缙黎拎起其中一件在身上比划起来。
这套法服上衣下裳,还套着一个蔽膝,宽衣博带的,好看归好看,但是层层叠叠复杂繁琐,走起路来十分臃肿。
虽然已经穿习惯了长衫长袍,但这身礼服还是让缙黎觉得有些累赘,“少主,我非得换上这身吗?”
姬桓郑重点头,“你我在墓中受了王后使命,自然是要穿戴整齐。”
换好法服,缙黎推门回到院子里,见到伯阳和司巫偃正在焚香奠酒,很是隆重。
看着两个老头刻意换上法服衣冠,垂衣戴冕,威仪堂堂,忙前忙后做祝祷,缙黎觉得滑稽。
可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有点儿心酸——周天子手下的四官,如今只剩这两位老人,但他们还在坚守着所谓的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