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队伍的为首者头冠武弁,一身轻便的褐色犀牛皮甲,腰间扎着弓箙箭袋,手中横着剑,指挥着十来个武士模样的人正披荆斩棘开辟道路。
首领左右探望一阵,才回到队伍,对跟在队伍末尾的两个老者这般言道。
那人正是姬桓的父亲,周王虎臣姬玄。
“怎么,你欺我们年老不成?须知这登山礼神,一步步走上去才显得虔诚。更有甚者,需拾级而上……”
没等太史伯阳说完,姬玄已经伸展开熊腰猿臂,一把便将伯阳干枯瘦小的身子背在了身上。
“缙午,”随后他对身边一个年轻人使了个眼神,“太祝公。”
后者一笑,“宗主放心。”
说罢,将愣在一旁的司巫偃背到身上。
随即两人踏石如泥,如履平地般向山顶阔步而行,身后众人见状,也追随了上去。
只是姬玄虎步如风,不多时已经将众人甩在了身后。
转过一段崎岖山路,忽然看见一段平坦通途,横亘在两个山头之间,分明是人工斧斤锛凿所开凿出的。
“且慢,先把我放下来。”
听见太史伯阳如此说,姬玄停住脚步把他放下。
伯阳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垫着脚连敲了几下姬玄的脑袋数落道:
“你也是这么大人了,怎么做事还是这样毛手毛脚?我这老骨头早晚让你拆散不可……嗯……这地方有些古怪,咱们在这儿等一等郑伯他们。”
“太史公教训的是。”姬玄从怀中取下装水的皮囊递给伯阳,自己横戈戍卫在侧。
缙午的脚程虽不如姬玄,但也没慢多少,紧跟而至。
司巫偃自他背上跳下来,朝伯阳笑道,“有人背着还要抱怨?我就觉得挺好,这个山我自己爬上来,指不定要到什么时候呢!”
“那是你自己懒,别带上我。”伯阳白了他一眼。
伯阳看着姬玄,感叹道,“没想到啊,当年那毛头小子,如今已经出落得一表人才勇力无双了。你父亲战死前把你托付给我,我还真怕教不好你呢。”
喘息片刻,见此间无人,太史伯阳与虎臣姬玄竟拉起了家常话。
“对啦,算来明朝甲子朔日,就是你家桓儿的八岁生辰了?”
“承蒙太史记挂。”姬玄说着,不苟言笑的脸上也浮起一丝幸福的笑容。
“真是好啊,你父亲叫姬崇,你叫姬玄,你儿子叫姬桓,你家三代算是把夏、商、周集齐了!”
“这又是何解?”
“教你的书一点都不记得了么?当年大禹的封地在崇,夏后氏将兴之时,祝融之神降临于崇山;而商人之祖,则是玄鸟降生,宋国那帮人不是整天唱什么‘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吗?至于本朝嘛……”
“本朝武王伐纣,灭商兴周。后来为了庆祝胜利,武王制作了《大武》之乐,乐舞之中有一章就叫做《桓》,讲述在‘牧野之战’时,将士如何勇力昂扬。”
略带喘息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带着余下的人从后面跟上。
男子身着戎装气度不凡,眉宇之间却带着一丝忧郁的气质,正是周天子的叔父,郑伯姬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