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不合,”看他一副悠哉的模样,缙黎的语气也带了些愠怒,“你就一点儿都不关心少主在外面经历了什么吗?”
“当然关心,他可是我弟弟啊。”
“但是昨天到现在,你一句话都没问过他的近况。”
“所以我才请你过来喝酒啊……”姬武看着他,笑眯眯的问道,“我弟弟他这几个月过得怎么样?”
缙黎握着酒杯,盯着他的眼睛,“你要真的想知道,不如亲自去问问他。”
“他是不会告诉我的。”姬武又笑着摇了摇头,“子昭这个人啊,他不想说的,问了也没用,他想说的,拦都拦不住。”
“你们兄弟俩还真是……”听到这番话,缙黎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把后面的几个字咽了回去,“真的是兄弟俩啊!”
姬武给他倒了杯酒,“但你不一样,你为了我弟弟,一定会告诉我最近你们遇到事情。”
缙黎原本不打算给他讲,但又觉得现在不告诉他,就好像是听了他的话之后,自己故意作对一样。
这个人还真是擅长拿捏人心。
于是还是捋了捋思路,把他们一路上几次九死一生的遭遇,再次简洁明了的讲了出来。
“原来如此……”姬武点了点头,言道,“子昭不肯接任虎贲册命,一连失踪几月,竟有这番奇遇。”
缙黎忍不住翻了翻眼皮,怎么你听起来很羡慕的样子?
姬武又道,“子昭的双眼看得太远了,但有时候却会因此忽略脚下。我不能陪着他一起四方远游,不过,还是可以替他拔除脚下荆棘的……”
这话说完,他取出一个木函。
木函里面有一份册命,还有一方小小的玉印,印上刻着一道威风凛凛的虎形纹饰。
姬武把这份木函一股脑塞进缙黎怀里,叮嘱道,“合适的时候,把它交给子昭。”
这些册命姬桓拒绝过多次,缙黎是知道的,于是又将木函放回桌案上。
姬武像是提前预知了他的反应,不急不恼,缓缓言道,“你跟着子昭走南闯北,保不齐又会遇到昨日那样的事情。带着这册命和印,早晚会用到。子昭太过于恪守原则,你就先替他保管着罢。”
缙黎看了看木函,又看了看姬武,“周礼坦荡,这不正是君子应该有的风骨吗?”
“君子?呵……”姬武盯了他半天,嗤笑一声,“世道昏乱,连天下人的表率周天子,都落得个动祭乱常之名,这世道还哪有什么周礼可言?”
“我此番要去洛邑、去镐京,就是为了看看如今的天子和摄政,有没有能够担负起天下的气度!若都是明君贤臣,倒还好说,否则啊,只怕是几代之后,便会礼崩乐坏,政由方伯啊!”
话说到此,姬武灌了口酒,随后继续叹道,“其实就算他们有文王武王之才,又能如何?礼崩乐坏之事的到来也是必然,子昭他又如何能见容于这样的世道呢?哈哈哈哈……”
这番话给缙黎听得一愣,怔在原地,“子扬公子,你……”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只在心中暗道:这人才是穿越来的吧,要不然,他这洞见预判的能耐也太可怕了。
即便是面对伯阳和司巫偃,缙黎都没有这种感觉,那两个老头子无非是力量上的强大,可这姬武虽然看着年轻,但却像是能够窥伺人心一般。
缙黎觉得,暂时不能再与这人单独聊下去了,便收好东西起身告辞。
临出门前他忽然脚步一顿,转身看向姬武,“昨日过关,少主听到城中也有一位‘虎贲少主’时,便主动放下兵刃,想来少主应该也是很想见你吧。依我之见,你们兄弟啊,还是该坐下来好好聊一聊才行。”
闻言,姬武转着酒杯,晃头晃脑的端详起缙黎。
“以前我就听说过,中士家里有个孩子,跟子昭玩得特别好,但现在感觉……你与我听说的有些不一样,在他们的形容里,那个孩子少言寡语,而且性格极其内敛……”
说着说着姬武笑了起来,“看来人都是会变的。”
他想了想,又问道,“缙黎,你今年多大了?”
这人怎么明知故问?缙黎抬眼与他对视,“十六,与少主同岁。”
姬武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神情玩味,“你这心思也够沉稳的,一点儿也不像十六岁该有的样子,感觉好像比我的年龄还大上一些。”
虽然面上无甚变化,可实际上缙黎已经被他盯得发毛,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得笑道,“子扬公子说笑了,我要学的还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