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愁难过猪鼠年!每个庚子鼠年注定都不是太平年!
在京津,钦差大臣在山东调查一圈后,回复老佛爷“拳民忠贞,神术可用”。光绪年初的诏令等于宣布义和拳合法,朝廷不但允许义和拳到京津开坛施法,还向拳民发放饷银以示恩惠。山东十万山东拳民闻风而动,如潮水般涌入了京津等地。
在伏阳,从清明到芒种再到小暑,几个月田里都没下过一场透墒雨。俗话说东家望夏、佃户望秋,夏收的麦子大部分都交给了东家做租粮,只有秋季收获的谷豆棉薯,才是佃户们的指望。芒种的时候农民收完夏麦,就要不误农时的抢着种谷点豆。
这个庚子年,三家营的百姓勉强收了歉收的二麦(大麦和小麦),秋粮就种不下去。一个多月滴雨未下,干旱的土地龟裂的像炸了口的榆树皮,就算勉强播下了谷种,也根本出不了苗。
立夏不下,高挂锄把!往年累死人的“三夏“大忙,这年百姓们却无所事事,除了望眼欲穿的盼雨,只能扎堆儿“喷空”(聊闲话)。二十多年前那场旱灾引起的大饥荒,百姓们对惨痛烙痕记忆犹新,眼下的大旱也又似曾相识,端倪初现。灾荒就像一群令人厌恶的绿头苍蝇,在老百姓的头顶嗡嗡盘旋,恐慌情绪如同瘟疫,在脆弱的乡间蔓延。恐惧的气氛令每个三家营人,都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农历六月十五,又到了三家营祭神祈雨的日子。按照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族长要带着村民,一起进行隆重的祈雨仪式。
族长要先带着祈雨的队伍,到营里的龙王庙烧香焚表,虔诚的向龙王爷“报告”旱情,祈求龙王爷悲天悯人早日降下甘霖;然后村民们将木雕的“龙王爷”,抬到预先准备好的坐轿上,由八个壮汉抬着到伏桐河边迎取“神水”;焚香祷告后族长用量米的升子,从伏桐河里取三升河水,倒进“龙王爷”怀抱着的斗盆中;再由壮汉们小心翼翼的抬着“龙王爷”,在街上呐喊游行后,将取回来的水,恭恭敬敬的供奉在龙王庙里。
如果三天内下了雨,说明这次祈雨的诚心感动了龙王爷;如果三天内没下雨,半个月后要换更加虔诚的队伍重新祈雨。
祈雨,是大旱之年老百姓极为看重的事情。家家户户都要虔诚主动的加入到祈雨的队伍中去,那些没来得及参加祈雨的人家,在祈雨队伍经过自家门前时,一家之主要在门口焚香磕头,迎送“龙王爷”经过。如果哪家有所怠慢,壮汉们便抬着“龙王爷”,对着这家大门大肆冲撞,俗称“东撞甘霖、西撞雨露”。
“龙王爷”不但要撞开大门,还要撞掉点墙上或房上的砖瓦才行,否则就是对龙王爷大不敬,求不来雨的罪过,就会落到这家人的身上。如果哪家真的被撞了,主人非但不能有怨言,还得忍气吞声的进行茶水招待,否则惹了众怒会遭受祈雨队伍更多更大的破坏。
官差如果在路上遇到抬着“龙王爷”的祈雨队伍,文官须下轿、武官要下马,端带撩袍恭敬礼让;平民百姓如果遇到,更是要跪地迎送,否则就被视为不敬,轻则人仰马翻,重则皮肉受苦。
三户营的祈雨仪式,由郭修安和刚刚接任李氏族长的李长盛主持。焚香“报告”、迎取“神水”的仪式都很顺利,然后便抬着“龙王爷”游街。当祈雨的队伍经过韩皮匠家时,韩皮匠早就在门口备好了香案,跪地恭迎“龙王爷”。八个头戴柳枝草环、身着汗衫短裤的壮汉肩抬“龙王爷”,享用了韩皮匠准备的茶水和吃食后,准备离开的时候意外却突然出现。
祈雨的队伍发现,有人趴在韩皮匠家的院墙上,头戴祈雨时最忌讳的遮阳大草帽,嘻嘻哈哈的向外看热闹。原来是教堂的几个传教士和两个洋娃娃,听说三户营这天祈雨游行,非要来看看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