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有哭丧着脸回到三家营,只说包中成倒霉,卖地的银子不用往外使了。然后就让李长盛想法儿反悔踢卖的田地。李长盛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踢出门的田地,放过血的猪羊,没有反悔的理儿啊?”
李长有说:“讨饭过来的韩家,点了天灯也熬不出二两油,这块肥肉韩皮匠吞下去能把他噎死!咱要学学当年咱爹,多少给韩家点甜头,他们就会把地吐回来——你现在就去找白郎中!”
李长盛说:“要去你去,我丢不起这个人!”李长有说:“丢人不丢钱,越过越舒坦!你不去我去!”
李长有拎着酒菜就去了白家。白郎中赶紧又弄两个热菜,嚷嚷着要给李长有压压惊。李长有没心思喝酒,直接跟白郎中说要反悔贱卖给韩家的田产。
白郎中听完差点没被一口酒呛死,咳嗽了半天才缓过来稳住神。白郎中说:“李掌柜,这事真不好办!卖地地契的墨儿(汁)还没干哩,卖家就反悔了,买家也不能同意啊!”
李长有说:“你老在营里是有名望的老辈儿人,面子总是有的,事情好办的话我也不敢劳你的驾!这糟心的事情,都让李家赶上了,长盛年轻性子又急,没有仔细掂量就着急忙慌的踢了地。现在我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连根汗毛都没掉!这事你只管去跟韩皮匠讲清,让韩家自个儿掂量轻重!”
白郎中后悔这次做了中人,管了李家的卖地的闲事。但白郎中无奈归无奈,也只好硬着头皮置了酒菜去请韩皮匠商量。两人三杯酒下肚,白郎中就说了李长有要悔约的事情。
韩皮匠倒也不卑不亢:“先生哥,三家营虽大只有你一个明白人,咱俩今天先不说买地的事儿,好好掰扯掰扯营里的事儿吧!”
“三家营除了李家和郭家,白家和韩家都是外姓人,恁白家是情了家业(继承了别人的家产)落在营里的,俺韩家祖上是讨饭过来的。在咱营里,啥最金贵?——地嘛!李家田地最多,韩家一厘地也没有!”
“因为没有地,韩家的先人都埋在了乱葬岗,每年清明我上坟连都祖坟头都不知道在哪里!因为没有地,韩家的壮劳力要么进镇赶车搬货做脚力,要么一年到头做牛做马给别人扛长工!因为没有地,韩家人只能低三下四的租地种,交了地租田赋也就剩不了多少粮食了!”
“为了一把填肚子的粮食,男人当牛做马下苦力,女人没羞没躁……钻棚房……人要脸树要皮,但凡有一点能过的去,谁愿意去做这些羞躁先人的事儿!”韩皮匠越说越激动,将韩家女人为把粮食钻棚房的羞先人事儿,都抖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