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笙上前拉过秦云紫的手,二人挨得极近,云笙的面上一派亲昵:“妹妹刚回到家里,想必一定有诸多地方不习惯,妹妹若是有事不妨就告诉姐姐,姐姐定为妹妹办妥当。【】”她的素手搭在秦云紫凝脂般白皙的手背上,金丝暗纹线的云锦外袍中,隐隐约的露出一截玉臂,玉臂上戴着一个凤血玉石的镯子,通体泛白,白中却带着丝丝缕缕的凤血,白白红红,颜色纠杂在一起,似是在一片洁白无暇的雪地里凛凛盛开的一株红梅。白雪红梅,隐有暗香浮动,那凤血镯子在日光下,显得煞是好看。
秦云紫一双杏目的目光若有似无的在瞧着那玉镯,看似明澈的眼睛下掠过一丝毫无掩饰的嫉妒之意。秦云笙微微浅笑着瞧着秦云紫,将她的那抹妒意尽收眼底,目中寒光一闪,却终是沉寂下眼底。
秦云紫低下眸子,脸上依然是那般娴静恬淡的微笑:“多谢姐姐关怀,云紫在秦府过得更好,姐姐无需担忧。”
秦老太太瞧得她这般懂事,说话得体,心中更是欢喜,当下就是慈爱的拉起她的另外一只手:“这孩子什么秦府不秦府的,说的自个儿像外人一样,这就是你的家。”秦老太太这话就是承认了秦云紫秦府四小姐的身份。
秦云紫闻言,忙道了一声谢老夫人,柔柔弱弱的声音隐隐的有着哭腔。虽不明显,但却容易让人觉察。
秦老夫人顿时心中一软,“什么老夫人,这孩子,怎的跟祖母叫的这样生份。你生在秦府,就是我的孙儿,唤我一声祖母就可。日后可莫言再唤什么老夫人了。”说完这话,老夫人瞧见秦云紫的眼圈发红,她摩挲着秦云紫掌心里的老茧,忍不住,长叹了一声:“孩子呀,这些年苦了你了。”
自古,大宅门里就有嫡庶有别一说,嫡女自然是大夫人的亲生子,生下来身份就比府中的其他子女高一些,唤老夫人一声祖母便是寻常。但庶女却是不妥。他们是姨娘所出。姨娘的身份本卑贱,说穿了也就是个伺候老爷但却不必干粗活累活的女婢。生母为妾,庶女的位份自然也就低。尊卑有别,因而他们在老夫人面前只能跟着唤一声老夫人。
秦云紫是七姨娘所出,七姨娘身份低微,秦老夫人却让秦云紫唤她一声祖母,这实际上是在无形中抬高了秦云紫的身价。
秦云紫这招苦肉计使得好,但在秦云笙看来这却是招蠢招。树大招风,固然她讨好了老夫人,但却也间接的得罪了其他院里的姨娘和兄弟姐妹。秦云笙斜瞥了一眼首位下坐的各院的姨娘和庶子女,果然这满屋子的女眷,唯有七姨娘喜形于色,而其他的几人的脸色皆有些不虞,看着秦云紫的目光也是由方才的可有可无变成了不善。
得不偿失。秦云笙不动声色的低下眉头,浅浅的笑了一下,目中流光百转千回。这秦云紫还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到底是太过年幼,不懂得察言观色,秦云紫并没有注意到大厅内的异状,只是凝视着老太太,泪水盈盈的唤了一声,“祖母。”虽是眼中泪水莹然,但却殊无泪意。
秦老夫人是性情中人,被孙女这么一唤,忍不住也就要掉下泪来,颇为动容地应了一声。
七姨娘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的欢喜之意就像是那插了翅的扑棱蛾子,高兴的快要从心口飞了出来。她自幼就出身于欢场之中,生活清贫,为了生计学的就是那服侍男人的房中之术,欢场打滚数十年,看惯了恩客们为了心中美人一掷千金的豪气,她早已生了要攀附权贵赎身过富太太的日子的念头,但奈何她嘴不讨巧,寻她的恩客也大都是些歪瓜裂枣。她瞧不上眼。只是在偶然的一次,被秦义庄看上,娶回了家,这才如愿以偿的过上了几天好日子。
秦云紫是她在秦义庄身边的这些年唯一的女儿,她自然是疼的打紧,只是若不是十年前,她生了一场时疫女儿早产,她们母女双双被老夫人送到了南方道观里养病,依她这个女儿的聪慧灵巧,怕是早就讨得了老夫人的喜欢,哪里还会容得大夫人程氏生出的那个贱人在老夫人的身边转悠。
不过还好,这两年秦义庄还惦念着她千娇百媚的容色,先将她接回了京城,她在他身边为了女儿可是没少吹枕边风,使用了浑身解数,这才把自个儿可人的女儿给送了回来。她知道女儿的嘴讨巧,又最是机灵,一定能讨得老夫人的欢心。
在这秦府之中,只要能讨得老夫人的欢心,那她的身份就堪比大夫人了,她就可以过上更加荣华富贵的日子了。她如此欢喜的想着,这下看那大房的那个贱人,五房的那个混小子,还有十房的那双贱妾肚子里爬出来的双生子,还怎么在她跟前晃悠,还怎么得意。
七姨娘想着日后奢华的日子,就忍不住娇笑出了声音。望着秦老夫人紧紧握着秦云紫的那只手,七姨娘满脸笑盈盈的从凳子上站起身来,“云紫从小在道观里长大,不大懂得规矩,言辞不当之处,还望老夫人切莫怪罪她就好。”这话就是想借老夫人的口再让这屋子里的人听听,她的女儿在老夫人的心里是个什么位置,在这府里又是个什么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