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步走至庆国公的书房,秦云笙一手端着青瓷缠枝的瓷粥盅,一手欲朝那门上轻轻敲击,书房中却突然传来一阵怒喝声,“王孙犯法,与庶民同罪他那个孽障若是真做下了此等恶事,还想要本公帮他瞒着,呵,他想的倒是挺多四王爷,你且去告诉那孽障,他想要本公助纣为虐,替他姑息养女干,呸,让他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这声音如雷,杀伐戾气骤现,正是庆国公的声音。
秦云笙其敲门的动作一顿,眨眨眼睛,眼中神色如墨点漆。
四王爷
景不语,他来做甚
秦云笙想了想,慢慢的垂下了手,她温婉垂眸,立在门边,侧耳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景不语温润如玉的声音隔着小叶紫檀木的书房门徐徐的传入耳中,宛如琴音般的宁静平和,“庆国公息怒,此事尚且还未有眉头,不能如此盖棺定论。或许这事是本王查错了也未可知,本王今次来,只是为了听询一下国公爷的意见,毕竟那也是您的侄儿,他若是真的沾了那赈灾的银两,本王也总得先给国公爷报个信不是吗”
庆国公的声音中气十足,喝声如雷,显然是气得不轻,“四王爷不必问询本公的意见,贪污赈灾银两,以一己之私害万户百姓于囹圄之中,以致民间哀鸿遍野,饿殍遍野。此等龌龊肮脏的行径着实可恨,为了百姓,为了朝廷政治清明,四王爷尽管着手查办了那逆子,即便是要把那孽畜给五马分尸,四王爷也且宽心,本公绝不干涉一丝一毫”
贪污赈灾银两。秦云笙眨眨眼睛,浓密长睫在眼底投下浅浅的乌墨剪影,神色莫测。
景不语的声音依然平和如水,他说道:“国公爷误会了,本王不是这个意思。本王今次来,只是来知会国公爷一声,让国公爷知晓有这么一桩事,心中有所计较罢了。若是令侄当真在此事当中掺和了一脚,本王自然是要秉公执法,严惩其不怠。至于国公爷是否要保令侄,这可就不是本王所关心的了。”
秦云笙眼中如蕴微光,心中心思急转。
听景不语这话的意思应当说在是外公的侄儿,那个朝廷下卿程章似乎是贪污了朝廷的赈灾银两
秦云笙的脑海中寒光一闪,她双目微眯起来,蓦地想到几月前,景止邀她去杜芳楼观孟春歌舞之时,景瑜在景止面前说过的那番话。
她犹记彼时景瑜好似是想要在景止这里求个情,从景不语的手中接手的这户部张侍郎贪污赈灾银两一案,想要从其中谋些利出来。当时她意不在此,没有特别的留心此事,也不知那景瑜究竟在景止那里要到了这个人情没有。
秦云笙心中正寻思着,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那花盆马蹄底的绣花鞋在地上踏踏作响。
这脚步声越来越近,旋即玉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噫,小姐,你不是要给国公爷送药膳吗,你怎么光站在门口,不进去阿”
秦云笙猛地回头,白皙纤长手指抵在唇边做出噤声的手势,“莫吵”
玉浣下意识的闭了口,看着秦云笙那紧张兮兮的模样,有些疑惑的轻声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秦云笙微蹙着眉头,刚欲说话书房中却蓦地传来一声清脆的茶碗碎裂声,她回首朝那紧闭的书房门看去。
一阵如雷的喝骂声清楚的传来,“那个孽障”
玉浣玉湖被庆国公的那一声暴喝吓了一跳,面色微有些发白,声音不由自主的便是低了下去,隐隐的还有些颤抖,“小姐,这是怎么了”
秦云笙朝她安抚的一笑,低声解释道:“无事,就是景四小王爷来府中同外公议事呢。外公的脾气暴躁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无甚大事的,你莫怕。”
听得秦云笙的话,二姝的心中稍安。玉浣抬头朝那里边看了一眼,声音小小低低的问:“小姐,那国公爷如今正在气头上,你这药膳可还要送进去吗”
说话这档,书房内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秦云笙听着微微蹙紧了眉头,她看了一眼手中的粥碗,道:“送,当然要送了。”
玉湖微微瞪大了眼睛,“小姐,你现在便要进去送吗”
秦云笙朝书房内望了一眼,景不语不温不火的声音徐徐传来,似是安抚住了庆国公,她的颊边隐隐有了一丝的笑意,道:“自然,药膳趁热喝才是最好的,凉了这药效就该减半了。”
玉湖胆子小,脸色顿时惨白如素,她讷讷的道:“小姐,国公爷正在生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