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1:烛影斧声(1 / 2)

随风飘 为博红颜笑 19270 字 2019-09-20

 511:烛影斧声

511:烛影斧声

“奸细当然不会轻易暴露自己。但是,在面临摊牌的时候,奸细自然就会浮出水面来。”

“奸细一出来,除奸的机会就来了”。

“三只苍蝇和一只蝇蛆其实是为奸细准备的。”

司马笨忽然停下了笔:“对了,我发现了一个情况。”

“什么情况?”

“就是这一战到目前为止,所有的人都现身了,彼此之间杀得你死我活、荡气回肠。”司马笨说:“但是,好象雍养财一直没有出手。”

“他当然会出手。”

“萧四受的伤重不重?”

“很重。尤其是腹部的一刀,当时就几乎要了他的命。”

司马笨叹息,对萧四理想即将的破灭和英雄的饮恨,感到悲哀,他含泪写道:“萧四以一种悲壮的姿态,在与命运的抗争中退下江湖历史的舞台,一时山河为之变色,草木为之含悲。”

“嗯。”他说:“是不是可以这么记载:怡养财的暗器一出手,故事就结束了?”

“是的。”空大师说:“可是,怡养财的暗器根本没有出手。”

“难道萧四已经没有必要再让他出手?”

“不是。”空大师说:“事实上,萧四当时还有一些反击能力,有必要再补上一刀,而且根本不可能躲得过怡养财的暗器。”

“那么,为什么他不立刻杀了萧四?”

“不是不想杀。是因为他根本没有办法杀。”

“没有办法?怎么会?”

“因为还有一个人没有出手。”空大师说:“你刚才说所有人都现身了,其实并不准确。”

“还有谁?”

空大师露出神秘的笑容:“周婆。”

按照怡养财的计划,萧四中刀之后,就该用到他的暗器了。

可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而且是惊人的变化。

棚里忽然扬起了一阵灰尘,颤微微的周婆忽然如鬼魅般飘了起来,手中的筷子如箭般飞出,势如飞鹰,疾似闪电,卷起了一阵风暴。

飞沙走石、草叶纷飞。

天地沉沦于腥臭yin秽之内,草木棚漫于污烟瘴气之中,就似忽然下了一阵雷鸣闪电、降雹大雨,洗尽秽瘴,还得朗朗乾坤。

风止,一切就结束了。

怡养财、三只苍蝇和一只蝇蛆每人的咽喉上都插着一支筷子!周婆的动作实在太快,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她是什么人?怎么会有如此惊人的实力?

风尘中,蒋能干眼中进了一粒沙,等他揉了揉眼睛,睁开??松的双眼,却看到滚倒在地上苟延残喘的刘侯眼中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深入骨髓的惊恐、畏惧和颤栗,精神好象突然一下就完全崩溃了,仿佛看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人。

刘侯见到了什么人?是什么人让他如此害怕?

顺着刘侯的眼光看去,蒋能干见到周婆正在蜕变,毛发脱落、脸皮撕裂,就象一只蛹渐渐蜕变成蛾,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变成了失踪多时的老山羊一样的胡老板!

只有胡老板才能在一瞬间击倒怡养财等多人,只有他才能让刘侯如此恐惧得彻底崩溃!

胡老板正望着刘侯冷冷地微笑。

萧四则又惊又喜,强撑的一口气忽然吐出,一口鲜血喷出。再也无所牵挂,全身放松,昏了过去……然后黑暗中又从四面八方潮水般涌入了很多的黑衣人胡老板带走的人。

很快,刘侯就被掩没在人潮中,被砍得象一滩肉泥。

司马笨手中的毛笔差点掉在地上:“胡老板回来了?”

“是的。”空大师点点头:“他早就回来了。”

“这么说,他带走的精锐部队也回来了?”

“当然。”空大师说:“准确地说,胡老板只带了少数人出去溜达了一圈,主力部队从来没有走远,一直潜伏在暴风城附近。”

“难怪钱庄没有察觉这些人的踪影,因为主力根本没有坐船前往钱庄。”司马笨倒吸了一口凉气,说:“他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一直在实施一个‘捕狐计划’。”

“捕狐?是不是指的怡养财?”

“是的。”空大师说:“除去怡养财,就等于斩断了邹锋的左手。”

“可是,邹锋与怡养财一向谨慎小心多疑,怎么会轻易上当?”

“当然不容易。”

空大师说:“办法就是巧施‘空城计’,让钱庄认为暴风城已非常空虚,从而达到把怡养财引出来的目的,所以,胡老板才会一去杳无音迅。”

“胡老板最聪明的地方,就是由明转暗,虚虚实实、不露声色。反而似一个旁观者。在一旁静观其变。事实证明,不仅是稳妥的,也是正确的。”

司马笨说:“万一是费人带人来呢?”

“费人来了一样歼灭。”空大师说:“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

“为什么可能性不大?”司马笨说出了想法:“费人这个人,不管干什么事都不存在心理障碍,人性、道德、信誉、承诺、盟誓全被彻底丢弃,朋友之谊、骨肉之情、羞耻之感、侧隐之心都可一一抛开,按理应当比怡大总管更难对付。”

“这要看哪个方面。”空大师说:“如果是排斥异己、打击报复、栽赃陷害,他确实比怡养财厉害。但是论到管理钱庄、争霸天下,他远远不及怡养财。”

“单是贪婪这一点,邹锋敢让费人这样的人管理钱庄吗?怕死这一点,又怎么能放手让他出征?”

司马笨点头:“大师说的极是。”

司马笨说:“怡养财带来了两支精兵,实力不容小看啊。”

空大师说:“本来,要歼灭怡养财及手下,并不容易。可是,他犯了两个错误,第一、将一支精兵布置在暴风城的每个街道,分散了力量,被轻易各个击破。”

“第二、将另一支人马潜伏在离棚不远的地方,这些人的注意力自然完全被吸引到棚里,浑然不觉身后已经悄悄掩杀来了。等到察觉之时,就是身首异地之时,一切已经太迟了。”

司马笨问:“萧四也不知道胡老板的计划吗?”

“不知道。萧四是很关键的人物,只有他不知情,才会发自内心的焦虑、不安、担忧,才会显得真实。”空大师肯定地说:“这个计划除了胡老板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而这正是计划成功的重点。”

“我明白了。”司马笨说:“这样才会让老奸巨滑如狐狸的怡养财相信,也让足智多谋的刘侯不产生怀疑。”

“是的。”

“想不到。两个如此聪明的人,也有上当的时候。”

空大师目光如炬:“我个人认为,他们也不是完全没有想到,可能他们想来想去,总认为两人联手,实力超群,没有理由会失败。”

“他们最失败的地方,恰恰是这种自大、自负导致目空一切、急于求成的心理,在最该沉住气的时候却没有沉住气,在权力唾手可得的时候急着跳出来。”

“他们本该做的是认真追查胡老板的下落、生死,在没有确定之前,绝不能轻举妄动。对他们威胁最大的人不是萧四,而是藏在暗处的胡老板!遗憾的是,他们被权力的光环急晕了头脑、蒙住了眼睛!”

“你说得有些道理,我也知道权力是男人最好的*药。”司马笨若有所思:“可是,此二人也久居显位,在权力的泥潭中也泡得久了,怎么会这点道理也不明白?”

空大师微微点头:“胡老板想到了这一点,按照一整套完整的计划,紧接着下了一个妙手。”

“什么妙手?”

“就是将萧四推上了准继承人的位置。”

司马笨眼前一亮:“用萧四作饵,来钓鱼?”

“准确地说,萧四只是一根线,诱饵是‘准继承人’这个位子。线头就抓在胡老板手中。他把‘准继承人’这个饵放出来,就是要制造矛盾、挑起冲突。”空大师说:“比如,刘侯,很可能一开始并没有夺位的野心,如果胡老板在的时候,定下萧四是今后唯一的继承人,可能早就死了心,一心一意做好二当家的位置。”

——“他曾尽心尽力为萧四出谋划策就是证明。”

——“问题是,胡老板选择失踪之后宣布,就很耐人寻味、引人深思了。这种情况必然给了刘侯想象的空间,怡养财再适当加把力。心就变了。”

——“古往今来,在‘准继承人’的位置上,是最容易出事的。不知有多少双红了眼的眼睛盯着这个位置,稍有不慎,就会被陷害、贬杀。可是,却同样有许多人前赴后继,为获得最大的权力争得你死我活、头破血流。这种场面一直都在不停上演。”

——“充份摸透对手想法,给予对手最大诱因,正是胡老板驰骋东部大陆未逢敌手的致胜之道。”

司马笨叹服:“胡老板真是太可怕了。”

空大师说:“人算不如天算,有一件事情,胡老板也没有算到。”

“什么事?”

“他没有算到,萧四不甘束手待毙、奋起反击,也把牛肉摊作为反击绝佳的场所。”

“这件事情对计划有影响吗?”

“有,而且是意想不到的、非常绝佳的影响。”空大师说:“它加强了怡养财、刘侯动手的决心,让整个计划天衣无缝、不可挽回地进行到底。”

他的眼中忽然露出深深的悲哀、婉惜、无奈:“七分计划、二分人为、一分天意,终成此战!”

司马笨提笔松了一口气,叹道:“写了这么久,总算把这一战写完了。”

“还没有。”

“啊?”

“还有一个分战场,与此战同时发生。”空大师说:“胡老板有一个目的和怡大总管一样,就是清理门户——除奸务尽。”

“刘侯不是已经落网了吗?”

“是的,但是,还有一个逍遥法外。”

“谁?”

“三当家残刀。”

残刀这段时间表面看起来有吃有喝有赌有嫖,很风光,其实心里一直忐忑不安、七上八下、恶梦连连、一夕数惊,一点也不踏实。

——无论谁背叛了胡老板,晚上都很难睡得着觉。

过去残刀是一位嗜血的勇士,也很讲义气。可是他滥赌,一个人如果手气又差又背却又滥赌的话,后果是灾难性的。

直到有一天,残刀忽然发现自己的赌债堆得象座山,就是把自己卖了,也一辈子还不清,他才着了急。

就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钱庄的人出现了。待到钱庄的人替他还清了所有赌债,他就只好把自己的良心卖了。

于是,他就一直在外面晃悠,不愿意回去。因为他实在没有勇气去直视暴风城弟兄们的眼睛,更不敢去面对胡老板。

可是,内心的煎熬只有自己才清楚。

于是,他开始失眠,于是,更加醺酒、更加滥赌,因为只有在大醉之后,或者在赌桌上,他才能忘掉恐惧,才能感觉自己还算个人,还能感觉自己还活着。

半夜,残刀就醒来了,忽然感到头痛如裂,依稀记得晚上喝了很多的酒,还有很多漂亮的女人。

他这几天常去一座叫“鳄鱼”的驿馆里,有时累了就睡在那里。

“鲤鱼”前面是驿馆,后面是一家赌场,意思就是张大血盆鲤鱼嘴,等着傻瓜们来送钱。残刀昼伏夜出,纵情豪赌,平时不在赌场,就在去赌场的路上,不在睡觉,就在打算睡觉的床上。

一清醒,他就看到床上吊着一双脚。

一双似曾相识的脚。

可是,他又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这双脚。

是谁敢在他的头上撒野?

宿醉之后,口渴和尿意上来了,他想起身喝口水,再去撒个尿,然后把头上的这双脚撕裂,扔进茅房里——他绝不会饶恕敢踩在头上的人。

一起身,忽然发现自己的脚不见了,从膝盖以下完全不见了!

——原来头上挂的是自己的脚!

然后,他就听到身边女人的一声尖叫……

灵隐寺,深夜。

司马笨握笔的手有些颤抖,差点拿不住,写不下去了。空大师轻叹了一下,深沉的眼睛望向殿外无边的黑暗,仿佛跨越多年时空,回到了“牛肉摊之战”金戈铁马的夜里。

这惨烈一战发生的故事,就象深沉、豪放、忧郁而绵长的蒙古长调与草原苍狼幽怨、孤独、固执的仰天长嗥,如悲壮的勇士面对苍天空洒热血、如歌如泣的怨曲。

——这就是东部大陆。

两人很久都没有说话,思绪沉浸在轻轻的风中。

良久,空大师终于从沉默中醒过来,开口说:“现在,是不是该总结了?”

“是的。”

空大师总结说:“物盛则衰,时极而转,这一战全歼雍大总管以下精锐,是钱庄由盛到衰、青龙镇由弱到强的转折之战,其兴也勃然,其衰也速焉,经此一战,双方力量对比发生了质的变化,攻防易手、态势改变,这是此战最重要的意义。”

“经此一役,凤凰磐涅,浴火重生,萧四完全获得了胡老板的信任,排名在其前面的刘侯和残刀两块拌脚石被顺利挪开,他的前景一片光明和开阔。”

他说:“这一役还彻底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

“谁?”

空大师一字一句地说:“二庄主邹松。”

“邹松?”司马笨有时真的有点“笨”,一时反应不过来:“八杆子打不着的人,怎么与这件事情有联系?”

“当然有。”空大师说:“怡养财一去,谁来接替他的位子,帮助邹锋管理钱庄?最合适的人选就是邹松。”

“过去,邹锋可以不用邹松,可是,当事情危急之时,情况就不一样了,兄弟隙于墙,外仵其辱,打虎还要亲兄弟。这种情况下,邹锋考虑的不是争权夺位,而是如何保住祖宗的家业,如何一致对外。”

——“家业都丢了,还拿什么争天下?”

——“识时务者为俊杰,形式比人强。如果我是邹锋,我也会毫不犹豫、力排众议,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重新大胆起用邹松!”

司马笨不得不承认:“是的。”

空大师说:“起用邹松,还可以凝聚人气,改善形象,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