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道德圆周(2 / 2)

但如果以单个个体来看呢……?

凌露回想起自己十五年的人生,她是个孤儿,自小就没有了家庭这一层的关系,被墨家的孤儿院收养之後,也是接受杀手式的教育长大,那是讲求服从与忠诚,但明显不是讲求和平与友爱的教育。

她发现自己与整个社会丶整个世界的关联几乎为零,唯一的连结就是杀手这职业而已。

正常人所拥有的世界都与自己无缘。

同理心在交际能力强的人身上会更明显,因为总会把他人联想到自己的亲朋好友,但凌露没有这个问题。

人若被他人所爱,才会学懂如何爱其他人;而凌露没有被爱过,自然不会有太多多馀的爱心。

她唯一不解的是∶为什麽自己的道德圆周还是会延伸到那些女孩身上?

凌露走出帐篷,天已经微亮,可以看见太阳正在海洋的一方慢慢升起,即使不用照明也可以看见四周的环境。

海风带动着浪波拍来,使得整座小岛发出连声的涛声,就如有生命的活物一样。

这是一个孤立在大海之中的,不与任何陆地相连,独处於世外的孤岛。

就跟自己一样。

「孤岛……」

凌露喃喃自语的说着,忽然感到脑海一片通明。

她是一个孤岛,是遗世独立的,与世界无关的孤岛。没有父母丶没有亲人丶没有朋友……

人类所有道德的起源,都是为了与他人协作而产生的,为了与更多人协作,道德圆周的范围要继续加大。

凌露盘腿坐在沙滩之上,望着旭日初升,那耀目的球体一点点的挤出海平面,气温渐渐的变得温暖起来。

她知道在同一时间,世界的各地有无数的人看着同样的日出。但其他人不会管自己,而自己也不会理他们,自己与他们是分离的。

同处於一个天空之下,总让人生出一种误解,以为人与人之间是同等的,能互相理解。

但那是一种妄念,一种坚持下去只会为自己带来痛苦的妄念。不同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远离才是常态。

人的种族歧视丶地域歧视丶排外,这些心态都是本能在告诉你远离陌生人。

各式的宗教修行总是避不了远离人烟这一条,历史上众多的先知与教主都曾经有在荒野之中悟道的经历,像是耶稣与穆罕默德。

在没有其他外人的情况之下,人才能最清晰地审视自我,就像现在的凌露,在高烧的影响之下,她找到了答案,能合理解释自己一切行为的最终答案。

我跟那些女孩没有任何关系。

我跟那些被我杀的人没有任何关系。

我跟地球上的其他所有人也没有任何关系。

我的道德圆周只需要覆盖在自己身上就足够了。

凌露所修习的武术,是靠揣摩别人心理为基础。她平常走在街路上总会下意识地去从别人的神态丶动作丶衣着去判断他人的精神活动,这对她来说也是修行的一种。

也因此她很少有时间静下心来自省,但想不到这次的空难给了她一个意外的契机,让她能整理内心的各式想法。

人的很多观念都是靠他人告知的,人很少去深思或是实证那是真是假。就像你走到一栋大厦,问管理员这房子有几楼,他跟你说十九楼,没有多少人会真正正走走看来确定层数是否一样。

凌露正以一连串的自我对答,来构建与确定自己的世界观丶价值观与人生观。

已经没落了的青城派之中,有一门名叫《山螺》的修练法门。山是指深山,螺是指螺壳上那向心的螺纹,喻意独自在深山之中往内观照自我,寻找修行上的突破。

凌露赤脚走在沙滩之上,感受着地面传来的温度。她手中拿着一根木制的长矛,矛头插着一条快三十公分长的大鱼。

她的病已经复原,身上的伤口也好的七七八八,幸好没有发生预想之中的感染。

这十多天来凌露已经熟悉了小岛的生活,她用树枝搭建了一间简易的木屋,每天起床後她都花四小时时间打猎丶煮食丶收集生活物资。

除了失去某些现代科技提供的便利之外,凌露发现自己过的非常自在,无拘无束,甚至比城市之中还愉快。

她自己一个人也能生活得很好,这让她更确定了自己的理论∶我的生命中只需要我一个。

凌露把海鱼放在木屋中,正想着怎样料理这鱼,心中自然就联想到她一个很会煮饭的朋友。

「伍宜……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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